正文  四十四.借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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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雩歌面无表情的看着来找她要宝剑的各宗门人氏,目光掠过为首的几个皓首苍颜目光阴鸷的老人时,目光闪烁了下。
    紫阳宗的玉虚子、玄天宗的扶风真君、归元宗的元严真君、天机门的玉兆真君、释天门的玄真上人等等,皆是各大宗门隐世数十年不出的太上长老,半步金丹修为,其中灵药宫的丹阳子炼丹术天下无双,是世间唯一能炼制玄级丹的。
    景蕤在悬剑山上对天机门弟子说的话,听在耳中不大不小,语音亦平平,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句话传出了悬剑山,悬剑山庄及驻在山脚下的各门派的人都听到了。
    宝剑竟是已经寻着了,在雩歌手里。
    宝剑又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盯上了。
    各门派哪里还坐得住,便纷拥至悬剑山讨剑来了。他们倒不担心雩歌不承认,悬剑山庄与紫阳宗和天机门那一战损失惨重,令人忌惮的乌天极失踪了,而春秋岛并无异动,甚至也没有再遣人来。也许,遣了人的,只是未至而已,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正是抢剑的大好时机。
    一时间没有人去管山上的弟子怎么样了,只管往悬剑山庄去,生怕去迟了,雩歌把剑拿出来的太早,他们会失了先机。
    雩歌心里恨毒了那个一语道破的人,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她甚至怀疑是这些老怪物发现了什么疑云想出此法来诈她的。也不知是哪个暗算她,若是让她知道了……
    雩歌心中暗恨,只把银牙咬碎,脸上却波澜不惊,绝艳的脸上冷若冰霜,星目暗含威严。
    她不能乱了分寸,露出马脚来。剑在她手上,知道的人都死了,就是乌天极也自身难保。她费尽心机弄来的引仙散,任是乌天极修为再高,沾上了,气机破,修为散,如同废人。更何况她一刀刺中了乌天极的要害,乌天极还能活得几时?
    雩歌心中有些心痛,亦有些后悔,也许她应该留下乌天极的。
    乌天极修为高,且是剑修,能越阶而战,也唯有他才能与这些人有一战之力。但若留下乌天极,宝剑势必会被他夺走。乌家的人冷血薄情,她听说她进门前,前妻留下的孩子因为天赋太差被送出了春秋岛,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可是乌天极的嫡长子。
    乌天极能如此对待长子,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又能得他几分青眼看顾?
    雩歌思绪陡转间神色也阴晴不定,宝剑是她孩子的,她连她心爱的乌天极都杀了,如何能将宝剑拱手相让?
    “天极失踪,我这些日子为了寻找他急得焦头烂额,你们既然听信了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之言,那么,我又是甚么时候有时间去寻剑的?悬剑山庄绝大多数人被我遣出去寻找天极了,剩下的一些人还在守着那些昏迷的人,留在山上寻剑的也就一支人马,他们若寻到剑,如何瞒得过人?”
    “如今山上乱,山庄上下更是一团乱,也是春秋岛后援未至,我们人手少,势孤力薄。”雩歌道,“却有那等人得寸进尺,也有那等人混水摸鱼,更有那等人从中趁火打劫,想见机吞掉我悬剑山庄。雩歌不过一介女流,忝得天女之名,年少嫁为乌家妇,素日自觉十分得意。若非今日之势,我不知素日之轻狂。天机门怎么样,乌家妇又怎么样,雩歌的信誉竟不如一个连面也未露的不知藏于何方的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今日,他说剑在我雩歌手里,明日,他若再冒出来,剑在紫阳宗或是玄天宗呢,尔等该如何行为?”
    “言之有理。”一道女声接口道。雩歌霍地抬眼看过去,一群皓首老者中看到一个中年美妇,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是缥缈宫的清玉仙子。
    “不过,既然那人没有攀扯紫阳宗,或者玄天宗,只言之凿凿指名道姓是你,想来不是无的放矢。”清玉仙子冷冷的道。
    “你们是要听信一个藏头露尾,不知名姓的人不知所云,也不愿意听我一言?”雩歌声音泠泠,神情镇定,看着倒不像是真藏了剑的模样。
    “丫头,无需多言,是真是假,我们自有分辩。”有人道,“且把剑拿出来,我们既往不咎。”
    真是太无耻了!
    雩歌知道这些寿元将近的修士到了穷途末路,就跟亡命之徒没有什么两样,但看向抚着雪白的胡子作义正辞严状的玉虚子,还是觉得恶心。她索性作势掩口作了个呕吐的动作,顷尔,施施然放下玉手,抚了抚腹部。
    “夫人,可是小少主又闹腾了?”她身侧的婢女轻声问道,一边转身对众人道,“我家夫人身怀六甲,这些日子为了少主失踪的事奔波不已,忧心忡忡,夜不成寐。你们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一个个急相逼,如此嘴脸,难怪神剑迟迟隐而不出。神剑有灵,怕是早就看透了你们的真面目,厌弃了你们。偏你们不知事,只来逼迫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腹中的孩子乃乌家嫡系血脉,又有天机门天女之血脉遗传,谁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也许拿剑只是由头,你们的目的还是在于这个孩子?”
    婢女言到最后,猛地瞪大眼,悲怆一声大叫,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藉机逼死夫人,好教她一尸两命!好教天机门的神血失传,也叫乌家嫡长血脉消亡。”这一言如九天惊雷,震得大家都呆了。
    乌家的血脉传承据说只传嫡长,而每一代嫡长皆是天人之资,成就非凡。如同乌天极,年纪轻轻便到了筑基后期,又如百年前的乌涯,已是金丹老祖。
    乌家之所以强盛,是因为乌家有两位金丹老祖作镇。
    婢女的话让众人心里一阵躁动,这般一躁动,倒让有些人心里一咯噔,莫非让这婢女说中了?
    不过还真别说,其中有在打那一箭双雕,一箭三雕之意的,若能趁机弄能雩歌腹中胎儿,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个孩子继承了乌家及天机门的神血,不说其天赋如何,只说其地位斐然,便有了动了那歪心思。
    仿佛是害怕雩歌腹中孩子有差池般,乌家子弟立时上前拥簇着雩歌,将她护在中间,手握剑,严阵以待。
    “天女,剑在尔手?”玉兆真君问道。
    “不在。”雩歌答道。
    “看来是我误信他人言,差点中了贼人的计。”玉兆真君叹道,说完便带着天机门的人退了出来。
    “护着天女,莫让人伤了天女腹中的胎儿。”玉兆真君道。
    天机门人应诺一声,便也护在了雩歌的面前。
    “玉兆道友,你这是何意?”玉虚子冷冷问道。
    “道友,汝要体谅吾天机门传承之不易。”玉兆道,“吾天机门传承与别宗不一样,若无神血诞生,天机门将也不复存活。之前三百年吾门未出一个天机子,天女更是来之不易,千年一个。道友,吾不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虚言而不管吾门天女,更何况天女腹中胎儿许是下一个天机子呢。这关系着吾天机门数百年的兴旺大计啊。”
    “吾看,汝是相中了她手中的神剑吧?”玉虚子道。
    “天女在吾天机门长大。天机门之人从不狂言妄语,她既说了没有,那剑便真不在她手上。道友与其在这苦苦纠缠,不如去寻那个说话的人,依吾看来,此人甚是可疑。找到了他,许是另有所获呢。”玉兆道。
    “太上长老明鉴。”雩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道,“众人不去寻那嫌疑之人,倒拿那一戳就破的谎言来苦苦相逼,难道是心里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打得好一场无中生有,挑拨离间之计,企图从中混水摸鱼以谋私利。我倒怀疑那人得了剑,祸水东引,既可以剑为筏子逼死我,灭了悬剑山庄,好造成一断无头公案。许是,明日又能以我为由对天机门动手,再杀上春秋岛。如此一场厮杀后,整个修真界再无宁日,而他则踩着众人的尸骨,扶摇直上,最后没准成全了他一家独大。”
    众人闻言悚然,雩歌却轻笑一声,道:“谁都知道我是天女,许多话不是无的放矢,都是感而有言。”
    一句感而有言响在众人耳旁,仿佛一个天雷打下,震聋发聩。
    众人心中震惊,举目四望,神情闪烁。他们之中除了急于得到剑的病急乱投医而来,多余的不过是想混水摸鱼,或是趁火打劫之辈。此时被雩歌一语道破,本该恼羞成怒的,但偏生天机门天女的名声太过响亮,这是能沟通天地间,离天道最近的女人。她一句有感而言便能让众人心中气血翻滚,乱了头绪,不由就跟着她的话走下去。她说的没错,他们误听人言本不是占理在先,借的也不过是人多势众,然而,天机门一倒戈,他们这边亦人心浮动。人心一浮动,他们所占的势便弱了,此消彼涨,他们若贸然动手,不但落了下乘,与天机门和春秋岛那便结了死仇了。
    春秋岛有两个金丹老祖,天门机又向来神神道道,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底细。
    这样一来,就是有趁火打劫的念头,也得消了一半去。毕竟神剑都没有见着,先惹下两家大仇敌,不划算。这般一退缩,越发觉得那句话来得突兀,谁知道是哪个在背地里搞的鬼,故弄玄虚,藉机挑拨离间呢。
    一犹豫,对雩歌的话越发信了,这势便又弱了两分。
    雩歌暗暗吁口气,看这阵仗,今日的事怕是不了了之了。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装目光投向玉虚子几人,在座的真正为了剑而来的就是这几人了。只要他们松口,此事才算全了。
    玉兆抬眼看了雩歌一眼,肃然道:“天女既有所感应,那必然是天之警,慎之,慎之。”
    雩歌颔首致意,玉虚子几人神色变幻莫测,他们倒不怕玉兆翻脸,就怕真是中了他人计,剑并不在雩歌手里。且他们每一次动手,都是在消耗寿元,是以,他们也犹豫了。
    忽尔一阵马蹄声震山响起。
    雩歌神色一凛,便听得那马蹄嘶鸣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出去看看。”
    有弟子领命而去,不一会便有人跑来说是云旗遮蔽天日,铁甲阻断山河,浩浩汤汤,如是天兵下凡来。
    来者不善!
    众人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又想起先前的对峙,背后猛地冷汗涔然。
    “悔矣,老夫险中他人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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