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笙的出现，就如同石子掉进湖面，在薛奉安的心里荡出层层涟漪。
    从药铺回来，薛奉安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就如同被刻在薛奉安的记忆力，清晰的可怕。
    夜幕降临，但黑色笼罩整个京城的时候，睿王府的人便来接他。
    吃了几天的药后，易归贤的气色好多了，不过还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今天周晋宸竟然出奇的没有跟着过来，估计是朝堂上有事，抽不开身，这才让易归贤一人过来，
    易归贤少年成名，却格外稳重，即便是对薛奉安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无论何时都是恭恭敬敬的。
    “六殿下，麻烦了。”易归贤微微拱手，虽不是大礼，却也客气，
    薛奉安微微点头，坐下来便为他把脉。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薛奉安手回把脉的手，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方微微点头，“徐州鼠疫越发严重了，听说已经开始死人了。”
    这些朝廷上的事，薛奉安是不清楚的，也懒得去关心，所以也只是满不在乎的点点头，然后对易归贤说道：“你心事重，这几日应该没睡好吧！我给你开个助睡眠的药方，好好休息几天。”
    “嗯。”易归贤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六殿下，我知道你医术传承药谷，远在那些太医之上，所以想问问你，那鼠疫，你有办法治吗？”
    闻言，薛奉安整理药箱的手停顿一下，然后笑着摇头，“我也只是学了皮毛，太医院都没办法，我怎么可能。”
    “六殿下，你真忍心看徐州的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吗？”易归贤抓住薛奉安的手，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见状，薛奉安只是微微皱眉，没做任何回答。
    “三殿下！”易归贤的声音里慢慢地哀求，看起来那般深明大义又忧国忧民，“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可以！”薛奉安说，“但是你拿什么和我交换呢？”
    闻言，易归贤愣住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不求回报的去救人吧？”薛奉安满脸讥笑，“我可不是慈悲心肠的佛，可不愿意不求回报的帮助人。易大人，想要我帮忙，总的拿出点东西和我交换吧。”
    易归贤吸了口气，“那三殿下想要什么？”
    “左皇后的三妹，听说倾慕易大人许久，发誓非君不嫁。”薛奉安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平淡，“你娶了她，我就答应救徐州的人。”
    “不可能！且不说我并不喜欢左三小姐，她那刁蛮的性子，也不适合做我易家的媳妇。而且，”他抬头看着一脸玩味的薛奉安，“三殿下为什么要帮左家，你可是与左家势不两立的。”
    薛奉安点头，“对，是势不两立，所以我要让你娶左三小姐。你想着，她终于如愿所偿的嫁给你，却被你冷待，无视，甚至还会被提防，明明在眼前，却得不到，是不是更加痛苦？”
    “你……”那一刻，易归贤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所以，你答应吗？”薛奉安再次问道。
    易归贤犹豫了，他低头看着手边的茶水，“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易大人，牺牲你一个，拯救苍生，以你深明大义的性格，还需要考虑吗？”
    “我……”一时之间，这个惊才绝艳的易大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见状，薛奉安脸上的讥笑更加明显：“易大人，你刚才逼我救徐州百姓的时候，我的处境就如同你现在这般。”
    易归贤诧异的看向他。
    薛奉安继续说道：“你觉得救徐州百姓是大义，所以我就该去救，不救便是心肠歹毒。其实是在你口中的道德，来约束我，而轮到你身上，你却犹豫了。明明自己做不到，却要求别人遵守你的仁义，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江山的模样，倒真是让我恶心。”
    顿时，易归贤涨红了脸，反而让脸上多了几分人气，“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没有？将心比心，自己做不到的，就不要强迫别人去做，很恶心。”薛奉安说完这些，便拿着自己的药箱径直往外走。
    易归贤见状，急忙起身拦住他，“你与皇帝有仇，可是百姓是无辜的，我不明白你为何拒绝？”
    “那些人是与我无仇，但也与我无恩，我为何要帮？”薛奉安反问。
    “诡辩！”易归贤第一次遇见他这样的人，有些气恼的评价道。
    “不是诡辩，我只是说出了虚伪之下的真相。”
    “六殿下，你为何这般偏执，把所有事情做得这般绝情？”
    “易归贤，你虽然天生体弱多病，但你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对你宠爱有加，而我呢？我出生那刻，我生父便容不下我，逼得我师父不得不废了我的腿，才饶我一命。这些年，又对我百般刁难，你让我如何用世人本善去看待这个世界？”
    年初的夜，还是冷的刺骨，呼啸的晚风携眷的夜色，成为一圈化不开的漩涡，似乎将一切都吞噬了。
    偌大的睿王府，此刻静的可怕。
    有人站在房顶上，倾听着那些融入寒风的话语，他负手而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带着深深眷恋和追悔莫及，最终化成一声叹息，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闲话：

    切开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