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觉得这么个小空间实在是不适合他活动，站在这儿不动能看到个鬼啊，只得开口问，“您这儿有卖洗浴用品吗？”
    听到这话，老板才从柜台里抬起他那鸟巢一样的脑袋。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模样，特征就是黑，从来到这儿开始赵意就没见到过一个白的。小老板抬头看他那一眼，就像在美国大峡谷看到了国宝熊猫一样，瞪着一双眼睛，张着嘴看了他半天，才转了转他那迷人的大眼睛，估摸着是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这小破店里听到洗浴用品这么高级的词，咳了咳，才盯着赵意问，“我这儿有毛巾脸盆儿澡巾牙膏牙刷肥皂之类的，你要啥？”
    “都要。”顿了顿，赵意还是不怎么抱希望的问了一句，“洗面奶洗发水沐浴液什么的有吗？”
    小老板一听乐了，从那柜台里站了起来，一边在小破屋里翻找他要的东西，一边搭话，“兄弟你不是这儿的人吧？”
    “嗯。”
    “我说呢，你说那玩意儿在我们这儿都没人用。”说话间，他就端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走了过来，里面放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一盒舒肤佳，一支牙刷和一支牙膏。他把盆子递给赵意，随手从柜台上抽出个东西来，“不过洗发水倒是有，这样儿的，要不要？”
    赵意看了看他手里巴掌大的小袋儿装的潘婷，思维有点僵硬，直愣了两秒才当机立断的接了过来，丢进盆子里，“要。”
    小老板嘿嘿一笑，拿过计算机摁了起来，一会儿抬头咧了咧嘴，“一共二十五。”
    “……”
    说实话赵意是被这价钱给震惊了，他确实想不到买这么多东西才这么点儿钱。
    他不断刷新着自己的价值观，他摸了摸兜儿里的几张一百，觉得挺搞笑的，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百递了过去。
    “哟，这么大的。”小老板伸手接过来，躬身在柜台后面哗啦哗啦的翻着零钱箱，给他找钱。赵意扫视着柜台里放的一行烟酒，想问什么，抿了抿唇没问，再转眼，小老板已经把要找给他的钱整好了，正一张一张的点，点好递了过去，“收好了，找你七十五，你点点。”
    赵意看了看没接，“再给我拿盒烟。”
    小老板瞅他了一眼，转身拿了盒烟，从那沓钱里抽出一张五十，连烟带钱递了过去，“我这儿最好的就是这个了，都没摆上去。”
    赵意接过来烟和钱，看了一眼。
    南京。
    他挑了挑眉，扯着嘴角朝那小老板笑了一下，“谢了。”
    小老板：“再来啊。”
    赵意逛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九点了，小寝室楼热闹了起来，站在楼外面都能听到里头吆喝，笑闹和走路的声音。楼道口还蹲着一个人，举着电话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等到赵意走到那儿的时候，那人已经打完电话站起来了。赵意对他没什么印象，但是昨儿饭桌上见过他还是清楚的，都同桌吃饭了，不打个招呼好像说不过去，但是打招呼吧，他也不认识人啊。
    光速进行了一番考量，赵意决定装作没看见。
    但他看不见人，人看见他了啊。楼道口就那么大地儿，一个人堵着，一个人要进去，这想看不见都难。
    也就赵意这样儿的觉得这样儿还能装作没看见。
    那人收起了手机，看到了他手里端的盆儿，朝他说：“买东西去了啊？起挺早。”
    赵意：“嗯。”
    本来到这儿谈话基本就结束，因为赵意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老子不想跟你聊天儿，你快让个道儿让老子进去”的抗拒气息。
    但是陈耀看不懂这种微妙的肢体表达，还是堵着门没动。本来他要不站起来，赵意还能从他身边蹭过去，现在他站起来，赵意要过去非得擦着他身子才能过去。
    所以赵意也没动。
    因此，陈耀认为有得聊。
    “听老潘说你来头挺大啊？”其实陈耀说这话的时候没存别的心思，就是单纯比较好奇赵意这个来头大到底是怎么大的。但是他不太待见赵意，说话的时候自然就带了点儿那种有点儿抽的表情，满脸写着“哟，听说小伙子你挺牛逼，来，跟我说说你怎么牛逼”，所以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呲火。
    跟寻衅挑架似的。
    赵意撩着眼皮子看他，“关你屁事儿，让开。”
    这次坐实了寻衅挑架。
    陈耀瞪着眼半天没说话，好像想骂他，但又碍于自己老师的身份半天没蹦出个字儿来。见他没动手的意思，赵意也不想跟傻逼一样在这儿跟他干瞪眼，伸手把人推开，往里面走。
    陈耀被推的一个踉跄，看着赵意的背影，半天响亮的骂了一声，“操！”
    什么人？
    这么一遭，陈耀直到吃饭的时候儿气儿都没顺过来。他帮着纪山青把饭菜往桌儿上端，脸上连个笑都没有。这么一来一回，纪山青都琢磨出不对劲儿了，他再来端菜的时候，轻轻往他腿上踹了一下，问，“怎么了？大早上的谁招着你了？”
    陈耀拍了拍腿上被踹的那块儿，他也就能憋那一会儿，再过一会儿，纪山青不问他自个儿就抖出来了。
    “新来的那个！脾气大的不行，早上跟他搭了一句话，差点儿跟我打起来，什么人呐，我都不乐意说。”
    纪山青笑了一声，“我瞧着你倒是挺乐意说的。”也是有点儿好奇，随口就问了，“你跟人家说什么招人恨了。”
    陈瑶有点儿憋气，气闷道：“我问他什么来头儿。”
    纪山青差不多能想到了，连画面他都能还原了，就陈耀这幅狗样子，阴阳怪气儿的问人什么来头，据他这两天对赵意的观察，俩人没打起来已经是那祖宗收敛脾气了。
    赵意那人看着，一点就着的。不点他自个儿都能自燃，给个火儿就窜天了。陈耀要轻风细雨，满面春风的跟人说话还成，要这服狗样子跟人说话，能讨了好才奇怪呢。
    纪山青舌头顶了顶虎牙上的小尖儿，瞟了陈耀一眼，“别气了，你自个儿态度都有问题，他那人……你以后少去招他。”
    “嘿，怎么还成我的不是了？我招他了吗？撘句话都跟我急，还是我招他了！”
    纪山青：“谁让你闲着没事儿找人家说话？”
    陈耀：“……”
    成，我错了，我贱。
    纪山青把手边儿的菜盘塞他手里，“别傻站着了，赶紧端出去，都等着吃饭呢。”
    陈耀拿着手里边儿的菜盘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他刚刚跟山哥告状是想要求安慰来着，是吧是吧？他怎么觉得是求虐去的？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又被戳了两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