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道与儒【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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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笑声已经吸引了那三个儒生。儒生又见秋风清穿着道袍,果然移了桌,坐到了两人邻桌。
一儒生拱手道:“道门弟子一向不问世事,这位道兄何故来此偏隅之地啊?”
秋风清没好气道:“捉鬼。”
那儒生好似听了鬼话,讥道:“生死乃气之聚散,聚则为人散则为鬼,既已死已散,又为何要捉来?”
另一儒生接口道:“祭义一书中说,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百众以畏,万民以服,圣人以是为未足也,筑为宫室,谓为宗祧,以别亲疏远迩,教民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是故人祭鬼乃为缅怀,只是……”那儒生对秋风清道:“道之鬼神实为妖邪,妖邪为实,人眼可观,那道兄捉来的鬼又在何处?可否给我们三个瞧上一瞧,长长见识?”
说着,那三位儒生相视一眼,均是不屑讥笑。
秋风清早听花无眠说儒生说话喜欢长篇大论,引用典籍。百闻不如一见,秋风清算是见识到这些儒生的厉害之处了。
只是那儒生说话时慢条斯理,语气轻柔又缓慢,秋风清早已听得神游物外。他给自己倒了盏茶,没有回答,只当做那三个儒生不是在与他说话。
初一见秋风清仿若未闻,敲敲他面前的桌子,道:“问你呢道兄,能不能让他们看看你捉来的鬼。”
说要看,不过是那三个儒生认定秋风清拿不出鬼,来论证世上无鬼,鬼只是人心说化而已。
儒生不仅喜欢长篇大论,还喜欢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他人。
秋风清能装聋便装聋,对初一道:“茶是好茶,不喝浪费了。”
初一可没秋风清那般沉着,对那儒生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那儒生又道:“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天人合一,天存人心,何来天机?”
初一道:“人者裸虫也,与夫鳞毛羽虫俱,同生天地,交炁而已,无异者也。”
儒生道:“荒谬之言,人主天地,羽虫怎可与人相比。”
初一叹了口气,道:“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啊兄弟,你管我怎么想呢。”
那儒生听初一拿孟子的话来压他,一时十分气愤,喘着粗气,想方设法要将初一的言论掰过去。
秋风清听了许久,实在头疼。他轻呼了口气,放下茶盏,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就听得茶铺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秋风清和初一往外看去,就见着到一群男人抓着一个女人嚷嚷着不要脸,更有男人开始撕扯女人的衣服,想要占个便宜。
那三个儒生看过去,其中一人愤怒道:“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成何体统!”
说着,就要去劝架。小厮嘁了声,道:“说什么欺负,这小贱人她爹就是被她给害死的。”
那儒生怔了怔,道:“岂有女儿杀爹的?”
小厮道:“小贱人在外偷汉子,活活气死了爹!”
原本愤怒的儒生又道:“如此不守礼节,与禽兽何异!”
秋风清看出那女人是姓越那户人家的女儿,想来就是小月口中的越画儿。越家男人死了,竟然把罪责归咎于他的女儿。
秋风清实在不懂这些所谓的礼节。
初一见秋风清不平,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便问那小厮:“这姑娘相好的男人呢?多大年纪,有妻室否?”
小厮摇头,道:“一个庄稼汉,二十出点头。”
初一道:“那朗未娶,女未嫁,两情相悦,为何偏偏说是这女人失节,而不说是男人失礼呢?”
其中一儒生瞪大眼睛,道:“阳主阴从,阳德阴行,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还未出嫁就与男人苟合,毫无妇德,岂非荡妇所为。”
初一一副你没救的模样,叹气摇头,道:“阴阳从不分尊卑。”
那儒生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理,却被初一鄙夷,顿时又恼怒起来,嘲讽道:“对对对,你们道家奉行和合术,不过是借此嘘头行淫乱之事而已。”
秋风清对初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争辩。
初一本就只是想逗弄逗弄那三个儒生,并没有要真心争辩。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的口渴,仰头喝完一盏茶,咂咂嘴,道:“好茶好茶。”
秋风清小声问初一:“儒士都这般愚腐?”
初一摇头
秋风请问:“如何?”
初一大声道:“授业就好比泡茶,老师就是水,学生就是茶叶。茶分早茶、陈茶、红茶、绿茶、白茶,有上等的乌龙、和普洱,中等的珠兰、银针,下等的涩茶渣,水是一样的好水,可茶叶就不一定是好茶叶,即便是最好的虎跑泉水泡出来的茶,也不尽相同。”
那儒生听得真真切切,却不觉得初一说的下等茶是自己。
初一看着秋风清,又道:“对女人的见解,亦是如此。”
秋风清摇头,垂目思索。
初一问:“怎得?”
秋风清抿着茶,半晌后,道:“因为弱肉强食。”
初一怔了怔,问:“怎么?”
秋风清道:“战争和劳动。”
初一:“??”
秋风清道:“女人柔弱,退居家庭,男人体壮,参与战争和劳动,逐渐形成了这种现状,男人开始主导女人的生活,最后像现在这般,主导女人的思想。”
秋风清说的很客观,但也很无情。
那两个儒生也开始思考秋风清的话是否合情合理起来,接着,三人又开始争辩起来。
秋风清道:“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杀女婴已是常事,而这世上最没有门槛的事就是做父母。”
初一看着秋风清道:“可是做子女也没有门槛啊。”
其中一儒生又插嘴道:“此话,确实有些道理。”
秋风清呛道:“只知道遵守已成规矩的规矩,却不知始末缘由,腐儒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那三个儒生气的咬牙,就差掀桌了,然儒家的礼法又让他们觉得动手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秋风清没把那三位儒生放在眼里,只道:“生命建立在生命之上,这是自然法则。”
初一道:“我常听一个人说,弱小是罪过。”
“太狭隘了,弱小不是罪,强大而自恃才是罪。”秋风清喝完茶盏里的茶,站起身。
初一问:“你要回去了?”
“嗯。”
初一看向门外哄闹的人群,问:“你不救越画儿?”
秋风清道:“我救不了她,生在此世,只能听天由命。”
初一道:“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其中一儒生又插嘴道:“是故君子远庖厨,是孟子的话!”
儒生总爱占口头上的便宜,得意洋洋地看着初一。
初一翻了翻白眼,道:“老子跟你说话了么?把脸转过去!不然,挖了你的双眼!”
那儒生被呛得一阵脸红。
秋风清看了眼初一,抓了把茶壶里的茶叶,往门外走去。
初一撑在腮,笑吟吟地看着秋风清,道:“等我找到小月的真实身份,再去找你。”
秋风清没有回答,兀自走出去。
那群男人正撕扯着越画儿的衣服,突觉身体一麻,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纷纷瘫倒下去。
越画儿忙裹紧衣服,匆忙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