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给初一使了个眼色，让初一替他解围。
    初一忍不住窃笑一声，小声道：“哄孩子你不会么？”
    秋风清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他只有被哄的经验。幼时因为害怕雷雨，夏天总睡不好觉，那时，兄长就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哄他入睡。虽然是双生子，兄长与他身形相当，但那个动作总能让他感觉安心。 想起兄长，秋风清心里不禁一暖，学着当时的模样，抬手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
    初一对秋风清竖了竖大拇指，道：“你很有当个父亲的天赋。”
    “……”
    秋风清俨然像个慈父模样，轻抚着女孩的后背，不时拍打几下。女孩很快镇定了下来，松开秋风清，抹了把眼泪。
    女孩的举止动作看上去更像个男孩子，粗鲁而毫无礼节。
    初一想起还不知女孩的名字，便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靠着秋风清，看向初一，道：“贼小月。”
    “小月？”初一尽量摆出一副温和的笑容，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初一生的俊俏，一双眉目清澈干净，笑起来更让人如沐春风，别说是一个小丫头，秋风清见初一这模样，心里也有些异样。
    小月对这样温柔的大哥哥丝毫没有戒备，回道：“哭声……和……和诅咒的声音。”
    “谁的哭声？”初一问。
    小月道：“孙家丫头，越画儿……和我四姐。”
    秋风清不知道那孙家丫头是谁，越画儿想来是那个办丧事的越姓家女儿。
    他问小月：“她们为什么哭？”
    “经常哭。”小月抱住双膝，道：“我听到她们喊着想死，死的感觉不好受，我不想让她们死。”
    初一问：“孙家丫头和越画儿是你的朋友么？”
    小月点头。
    初一望向秋风清，用密语与他说道：“太奇怪了，她的能力似乎已经超出灵的范围了，而且，她的力量是自己不可控的。”
    秋风清道：“嗯。”
    初一道：“如你说的，如果她真的是大巫，那我必须得把她带走了。”
    秋风清看向初一，没有作声。
    初一问：“你不相信我么？还是说，你没有把灵带回去，你的师父会怪罪你？”
    “目的从来不是捕捉和邀功。”秋风清道：“镇上死了四户人家，都是她所为？”
    初一闻言，有些茫然。她拍拍小月的手背，问：“你只听见孙家丫头和越画儿的哭声么？”
    小月道：“还有我四姐。”
    两人相视一眼，没再继续问下去。初一问小月：“小月，你愿不愿意跟哥哥走？”
    “走？”小月问：“去哪儿？”
    “嗯……”初一想了想，指着天，道：“上天。”
    秋风清：“……”
    小月满脸惊恐，拉着秋风清的袖子，摇头道：“我不想再死了。”
    “不是让你死。”初一道：“带你去圣境，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小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初一问：“怎么了？”
    小月道：“我想见我姐姐。”
    初一和秋风清十分默契的点了点头。
    秋风清在小月的眉心上点了道符，将她拉起。
    小月的四姐每日上午清洗父母的衣物，下去清洗三位姐姐的衣物。
    此时已过了晌午，两人带着小月去浣洗衣物的那片林子等待。
    不多时，果然看见那少女端了盆衣物往林中的溪水走去。
    初一和秋风清二人走上前去，拦住少女的去路。
    少女见又是这二人，愠怒道：“又是你们两个，凶手捉到了么？是不是没有抓到，想要诬陷我妹子？”
    少女说着，眼内又蒙上了一层水汽。初一和秋风清两人侧身让开，藏在二人身后的小月抬头看着少女。
    少女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月轻声唤了句姐姐，少女上前去一把抱住她，二个女孩相拥而泣。
    少女摸着小月的脸，问：“你没……死？”
    小月摇头，看向初一和秋风清，道：“是他两救了我。”
    少女看了两人一眼，抹了把眼泪，又将小月揽进怀里。
    初一拉着秋风清走远，站在树后，看着这对姐妹，叹息道：“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秋风清问初一：“姓孙的那户人家，死的什么人？”
    初一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他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死的是他家的大儿子。大儿子如今已过而立，女儿，不过是及笄之年而已。”
    “怎么死的？”秋风清问。
    初一摇头，道：“死的不明不白。”
    “不明不白？”秋风清问：“城隍那里也不知道？”
    初一道：“城隍不过是记录亡者的身份，再引渡给其他阴司，像他们这种不知自己死因的亡魂，幽冥会有特定的阴司来调查，如果是他杀，那么杀他们的人会记录在案，等到杀人者死了进入幽冥，再给杀人者判罪，如果阴司也调查不出来，那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秋风清问：“幽冥会有冤假错案么？”
    “会。”初一道：“倘若杀人者是个巧言善辩之人，没准还会把案子翻过来。”
    秋风清沉着脸，没再询问。
    初一看秋风清不大高兴，笑道：“你不像个道门弟子，更不像仙宗一脉的羽士。”
    秋风清问：“仙宗羽士该什么样？”
    “坐忘无我。”初一道：“潇潇洒洒，不留恋凡尘，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太无情，不通世俗。”
    秋风清道：“所以我至今为止还只是仙宗一脉最底层的弟子。”
    初一捶了捶秋风清的胸口，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秋风清推开初一的手，道：“所以没被赶出去。”
    “你跟一个人很像。”初一凝视着秋风清，道：“他也是一个道门羽士，但是他志不在寻仙问道。”
    秋风清问：“所以像么？”
    初一摇头：“长得像。”
    秋风清道：“既是道门人宗弟子，又如我这般风流俊朗，那确实少见。”
    初一笑道：“但是他比你有亲和力，对朋友很仗义，脸上总挂着笑，不像你，一直板着脸。”
    说着，初一抬手捏了捏秋风清的脸。
    秋风清豁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初一。
    初一看来，这不过是个玩笑的动作而已，并未当回事，转头去看着那两个姑娘。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即便不舍，小月也不能留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