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淮阳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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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过了三年。
宸朝兴业四年,邻国土尔伽进犯宸朝西北边境,右丞相萧诺亲自领兵征讨土尔伽,一路追击,逼迫土尔伽向西逃亡百余里,杀敌三千余人,俘虏高级官员二百多人,百姓四千余人,大胜而归。不久,右丞相萧诺再次率四员大将追击逃亡中的土尔伽王,占领整个土尔伽国,将东西四千里,南北两千里国土全部纳入宸朝版图,皇帝新设四郡,流放囚犯于此处戍边开垦。萧丞相开疆扩土有功,萧家势力迅猛崛起,成为当朝第一权臣。
而原本朝中可与萧诺分庭抗礼的定远王杨泽,境况却大不相同。定远王于宸朝兴业元年平乱之后被提升为尚书令,所有人都以为定远王这是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却不料当真是只享得了尊荣,第二年皇帝又再次提升其为三公之一的司徒,只是司徒一职虽位高却无实权,聪明人立刻明白,皇帝这是要将这位功劳赫赫的定远王供在高位,早早的颐养天年了。定远王杨泽不料皇帝竟过河拆桥,一步步削弱他们杨家的势力,如今他虽位列三公,却被束之高阁,宏图大志无处施展,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最近实在有些郁闷。
兴业四年四月,皇帝邀文武百官、各国使节于淮阳一同参加国之庆典,。
自三月初起,皇帝皇后及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乘船南下前往淮阳。皇帝所乘龙舟“翔龙号”共有四层,高十五尺,长二千尺,最上为正殿,其次为内殿,朝堂,最下层为宦官宫女之住所,共有房间一百二十八个,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皇后所乘“翔螭号”,规模略小于“翔龙号”,装饰等级奢华却丝毫不差,另有“浮景级”、“朱鸟级”、“漾彩级”等十三个等级上千条船只,沿江而下绵延几百里,浩浩荡荡犹如水上行宫,行船将近一月终于抵达淮阳,其余非京官员则自行前往。
皇帝曾于兴业元年下旨于淮阳修建新都,新都尚未建成,为举行此次国之庆典,先修建了皇帝行宫和官僚驿馆。
此次庆典一是庆祝宸朝开疆拓土,国泰民安,另一目的更是要向邻国番邦展现宸朝的繁荣昌盛,强大不衰。庆典于皇帝行宫举行,虽只是临时行宫,却修建得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宫内多以黄金碧玉装饰,瑰丽夺目令人目不暇接,庆典之上舞姬载歌载舞,乐师鼓瑟吹笙,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丰盛的宴席绵延百里不绝,垒如高楼的彩灯映照星河如昼,番邦使臣纷纷献上贺礼俯首称臣,一切盛景犹若奢靡幻梦,璀璨似夜空中刹那的烟花,繁华散尽徒留满地零落,令人无限唏嘘。
庆典前后,文武百官和番邦使臣皆住在淮阳东侧的官僚驿馆,名为牡丹园,按着等级划分为二十四个园区,不同园区规模档次自是不同,每个园区中又建几十座成套的院落,占地面积达三百多公顷,所住官员使团以及随行人员仆役丫鬟等竟达上万人。
庆典结束,淮阳城依旧热闹非凡,罗庭颜闲来无事便带着管家罗枫和几个家丁四处逛逛。
两人在街上走着,家丁们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小王爷。”罗枫凑近了罗庭颜身边,犹豫着开了口。
“小叔叔是有何事?”
“诸如昨夜那种事,可否不再有了?”罗枫低声道。
“昨夜?昨夜有很多事,不知小叔叔说的是哪件?”罗庭颜嘴角挂着一丝坏笑,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又明知故问道。
罗枫也知道他是故意,却还是被他逼得红了脸,小声道:“就是……就是偷看我洗澡那种事。”
罗庭颜很想大笑,却努力憋住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小叔叔,昨夜我只是碰巧路过,谁要你没关好窗子呢?”
罗枫一时无语,他是不那么介意,可怀祯不行,虽说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可脾气大的很,一冲动起来他真不知道他会做点什么,昨天被他撞见小王爷在他窗外偷看,气得他两眼发红全身发抖,自己好容易才劝住了他。
“再说了,小叔叔,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也一起光屁股洗过澡,有什么可害羞的。”罗庭颜道。
“可怀祯……他……”
“我偷看你洗澡,他为何生气啊?他与你是何关系?”罗庭颜坏心眼的问道。
罗枫又红了脸,愣是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倔强的望着他。
“好了好了,此事不提,前面人多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在干什么。”罗庭颜也不理他,只一个人快步走了。
不远处的十字街头围了很多百姓,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和阵阵掌声,人群正中有二人正在比武,一人挥舞长矛与另一持枪之人战得正酣,虽是江湖卖艺,但这二人你来我往竟还有点真本事,几个回合打得相当精彩,罗庭颜和罗枫便也停下脚步,挤到前面去看了一阵。
比武结束,二人拱手作揖,感谢众人捧场,然后各自端着一个盛钱的钵绕着人群中走了一圈,大家看得过瘾自然也不吝啬,铜钱和散碎的银子纷纷扔进钵里,那二人连声道谢。
其中一人走到罗庭颜近前,罗枫掏出些散碎的银子扔进钵里,那人谢过之后继续往前,却见罗庭颜前面的一位公子手中握着一把铜钱,将要扔进钵里却又收了回来。
“公子这是……”卖艺人停下脚步,不解的笑着问道。
“我见你功夫不错,你与我比试一场如何?”那小公子一手掐腰,一手将那几个铜钱在手中颠了颠,声音脆亮脆亮的响堂堂。
“这……”那卖艺人将他打量一番,这般穿着定非寻常百姓,说什么比试,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你与我比过,这钱就给你!”那小公子昂首道。
那卖艺人犯了难,这打不过丢了颜面还如何讨这碗饭吃,可打得过若是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又生怕自己担待不起。
“这位公子,我们不过是途经此处,讨口饭吃,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您就别为难我们了。”那卖艺人恭恭敬敬的说完,便转身要走,谁知那小公子却又将他喊住。
“慢着,”只见他收起了铜钱,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下巴冲着他一扬,“怎么样,这回可比试了吗?”
“这……”那卖艺人被他逼得进退两难。
罗庭颜在他身后听着,这脆生生的嗓子,还有那掐腰的姿势,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心中觉得十分有趣,便忍不住插嘴道:“小娘子不好好做女红,怎生如此好战,非要比试武艺。”
“谁是小娘子!”那“小公子”一听,心中顿时恼火,是谁如此大胆,不仅揭穿她的女儿身,还敢管她的闲事,再说女子又如何,谁说女子不能比试武艺的?
怒气冲冲的猛一回头,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多嘴的家伙,却不料迎面对上了一张惊为天人的俊颜,胸中顿时小鹿乱撞,一腔怒火消散得全无踪影。
天啊,是小王爷!她不自禁的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她高价买来的小王爷的画片,自几年前京中惊鸿一瞥她便再不能忘怀,对着这画片日日看,夜夜想,心中已然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夫君。几年不见,他竟比记忆中又长高了许多,脱去了少年的秀气,添了几分男子的英姿勃发。
在淮阳街头不期而遇,这定是上天的安排!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绯红了脸颊,眨眨眼,满是憧憬的问道,“兄台,不如你与我比试?”
罗庭颜险些笑出声来,瞧这小娘子生得娇俏可人,性格倒是有些不同一般。
“我不与女人比试,怎么办?”罗庭颜笑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家世定是非凡。”
“敝姓窦,名明,家父窦元凯。”明娘笑道。
“原来是窦侯的女公子。”罗庭颜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早听闻窦侯有女性格泼辣,不爱红装爱武装,如今一见当真如此。
“谁是女公子?”明娘依旧执着于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不高兴道。
“你长得好看,我错看成女的了。”罗庭颜微微一笑,顺着她又道。
明娘听他夸自己长得好看,心中欢喜,也略微露出点小女子的羞怯来,转而却又想起自己的男儿身,一拱手,学着江湖人的模样问道,“敢问兄台贵姓?”
“我叫罗庭颜。”
“罗兄,我请你喝酒可好?”明娘突然提议道。
“好啊。”罗庭颜欣然应允,性格如此爽快的女子他可也是头次遇到。
说罢,二人便来到附近一家酒楼,方寻了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坐下,街上便气势汹汹的走来一群人。
“咦?那不是窦侯吗?”罗庭颜看了看问道。
“啊!糟了!是来抓我的!”明娘脸色大变,眼看着窦侯带着人向着他们的酒楼来了,“罗兄,今日的酒吃不成了,我改日再请你!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明娘便一溜烟似的顺着楼梯跑了,罗庭颜自窗户看出去,就见她机灵古怪的从一楼的窗户翻了出去,然后沿着墙根躲开她爹,一气儿的跑远了。
“哈哈哈哈,真有趣。”罗庭颜边看着边笑道。
“小王爷,窦侯的女儿明娘,是不是与苏将军有婚约的那位?”罗枫突然想起来道。
“哦,好像是啊。”被他这一提醒,罗庭颜也想起来,之前苏烈说要与窦侯退婚,看来还未提及此事,自己不是小郡主的事也还未与他说,更不要提自己想纳他的事,这三年他们二人感情笃深,他竟一时不知如何与他开口了,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发愁,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寻个机会,寻个机会与他说,也不知什么样才是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