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吾既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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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宁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长,月光清冷的照在山寨的哨岗上。
啪!
哨兵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夏末凶猛的蚊子让他不堪其扰,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他么的,这些没完没了的臭蚊子!”
嗷呜~
一声狼嚎打破深夜的寂静,回荡在空幽的山谷里。
哨兵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望着远处漆黑的山谷,喃喃道:“头回听见这山里有狼。”
嗷呜~嗷呜~
又是几声狼嚎,似在回应先前的呼唤,哨兵两腿一软,夏夜里也感到了一丝寒意,“今天是邪了门了……”
嗖的一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什么?”哨兵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太累眼花了?再定睛一看,一副鬼面突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鬼啊!哨兵大惊失色,呼号声还未喊出,便感到脖颈处一凉,血溅如注,噗通倒地,再无声息。
孤烨将尸体往旁边踢了踢,环顾哨岗四周,天生夜视的双眸将黑暗笼罩中的山寨看得清清楚楚,嘴角不屑一笑,然后纵身一跃跳下哨岗。
罗庭颜为首的十八骑,鬼面黑衣,铁骑骁骁,踏破暗夜虚空直奔山寨大门。
“寨子不大,五十人左右,不过乌合之众。”孤烨在大门与其他人汇合,简单汇报了观察到的情况。
“救人。”罗庭颜一声令下。
十八骑得令,紧随罗庭颜杀入山寨,犹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尽皆屠戮。
山寨中顿时厮杀震天,血色染红了脚下的土地,魏家增等人刚刚返回山寨,还未来得及整顿休息,便突遭反杀。
“是什么人?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惊慌失措中,魏家增不解道,“难道苏家胆敢报官?”
苏烈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哀嚎,几乎听不到刀戟相击的拼杀声,分明是一场实力悬殊的碾压。就算苏家立刻报官,府兵也不可能这么快追到山寨中来,据他了解,茵州府的府兵也没有如此实力,剿灭马贼还都要仰仗着他们苏家这种地方势力。
究竟是什么人?
“管他是什么人,既然杀上门了,我们就跟他们拼了!”魏家增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官府的兵他也不是没杀过,他姓魏的绝不是孬种,说罢抄起长刀带着二十多人冲了出去。
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山寨顷刻间付之一炬。
魏家增顿住脚步,仿若坠入无间地狱,熊熊火焰中,幽冥使者,索命无常。
罗庭颜鬼面银枪一马当先,黑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翻飞舞动,向着魏家增直扑而来。
“十八骑?”想到这个名字,魏家增心中一阵恐惧,只是他不明白,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十八骑,为何深夜里杀上他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山寨?回头看了看苏烈,难道是因为他?
十八骑步步紧逼,将魏家增及其手下逼进了死路。
“还不放人?”轩辕昊勒住缰绳,高声喝道。
“咱们山寨今日被十八骑围攻,败就败了,不丢人。”魏家增心知在十八骑面前,他们不过蝼蚁,但既然他们为了苏烈而来,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于是故作镇定道,“放我们走,我们就放了他们。”
苏烈莫名的看着面前的十八人,难道真的是江湖中传言的十八骑?可他与他们素昧平生,为何会特意来救自己?还未曾听闻十八骑行过行侠仗义之事。
罗庭颜一言不发,在面具后打量着苏烈,见他虽被捆得结实,但是似乎并未受伤,心下稍安。
“不行,放了他们,就放你走。”罗庭颜毫不退让道。
“呸,放什么狗屁,你以为我会信你?放了他我们还走得了吗?”魏家增见他态度坚决,似乎没他想得那么容易妥协,看来今日他们是在劫难逃了,既然难逃一死,便没什么可顾忌的,冷哼一声,鄙夷道,“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十八骑竟也会沦为朝廷的鹰犬!”
空气刹那凝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寒冷中。
“哼,”罗庭颜忽然一声轻笑,满是轻蔑的语气道,“将死之人,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魏家增等人面面相觑,就见为首那人缓缓摘下了面具,惊世骇俗的绝美容颜,嘴角微微一扬,俯视着马下之人。
“你……?”马贼们惊得呆住,一时竟有些恍惚,面前之人究竟是神是鬼?
“吾,就是朝廷。”冷冷的声音,透出睥睨众生的傲然之气。
苏烈睁大了眼睛,仰望着面前之人,分明是跟小郡主一样的面孔,却陌生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杀。”薄唇轻起,不带一丝温度,手中银光闪耀,一柄弯刀划破夜空。
“啊!”利刃割破咽喉,魏家增双目圆睁,鲜血飞溅当场毙命。
银刃飞旋,寒芒毕现,弯刀绕出一条弧线,不偏不倚接在罗庭颜手中。
苏烈不禁一个寒颤,自始至终那双眼眸不曾闪现一丝怜悯,漠然得令人心生惧意。
苏烈仍在发愣,一枚暗器正中他身边马贼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随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人疯狂的奔跑,慌不择路间撞上了夏侯正,夏侯正抬起手,轻轻松松便拧断了他的脖子。
“陌钦,能不能一次到位,省些麻烦?”夏侯正道。
陌钦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又没让你插手,难道他还能跑了吗?”
苏烈反应极快,立刻起身撞开苏家大嫂身边的马贼,萧禹随即挥剑刺入马贼胸膛。
罗庭颜奔至苏烈近前,举起银枪刺了过来,苏烈不躲不闪,银枪虚晃,将他周身的麻绳一一斩断。
“二弟~”苏家大嫂惊吓过度,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大嫂!”苏烈忙去将她扶起,担忧的问道,“大嫂没事吧?”
苏家大嫂只顾掩面哭泣,一时不能言语。
马贼们困兽犹斗,一人疯狂扑向苏家大嫂,苏烈手中没有兵器,为护大嫂安危,转身将其护在身后。
罗庭颜一声口哨,一只巨大的雪狼高高跃起猛扑上来,锋利的牙齿刺入马贼的喉咙,用力一甩将人扔了出去。
风雷转头望了望苏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令苏烈心中不禁为之一震,他也曾在小郡主的身边见过雪狼,平日里见它虽然体型巨大,却很温顺听话,而今日这般勇猛凶残,若是普通人见了,不待作战恐怕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吧。
片刻之间,残余的马贼已被十八骑清理干净。
黎明破晓,留下一地尸骸。
苏烈来到罗庭颜的马前,望着马上之人,恍惚间竟不知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罗庭颜一时语塞,面对苏烈,此情此景他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半晌,苏烈突然一撩衣襟跪在罗庭颜面前,叩首行礼,恭敬拜道,“卑职苏烈,叩谢小王爷再造之恩。”
“不……”习惯了与他捏着嗓子说话,险些穿帮,明白他是将自己当成了小郡主的哥哥,罗庭颜赶紧恢复了声音,摆起小王爷的架子道,“不必,快起来吧。”
听他如此回答,苏烈心中才确信,面前之人确实是小王爷,不禁暗笑自己愚蠢,小郡主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甚至还统领十八骑呢?方才看到的那些实在令他震撼,小王爷的胆识和武艺不是他可比的,还有十八骑的战力,消灭一窝马贼简直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如此差距可谓天壤之别,心中不禁生出因为自卑而产生的羞愧,自己哪怕是一辈子追赶恐怕也将望尘莫及。
苏烈缓缓起身,也将一旁的嫂子搀扶起来,苏家大嫂受惊过度,虽不哭了,眼神却仍是有些呆滞。
“快整理下回家吧,你阿娘还在院子里嚎啕呢。”罗庭颜嘱咐道。
苏烈这才回过了神,忙让人去寻一同被绑来的丫鬟们,好带着他们一同回家。
“小王爷,寒舍鄙陋,若不嫌弃可否赏光,卑职设宴招待以表谢意。”临行前,苏烈郑重道。
罗庭颜想起他家此时的情景,哪有功夫招待客人,便摆了摆手道,“不急,待明日你收拾好后再说吧,我住在茵州城的客栈里。”
苏烈再次躬身拜谢,然后带着苏家大嫂和丫鬟们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