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手下留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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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村子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安静得过分。几个身着玄音月白外袍的弟子则一个个艰难地踮脚,五花大绑被绑在村口的木桩上。
    “你们这是——罚站呢?”谢宴望着他们光洁如新的衣服啧啧两声,被绑成这模样还不忘记施清洁诀。
    云奚拧着眉,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十分急切:“前辈,先把我们放下来吧——大家身上都还有伤。”
    言语间,简素虞一扬手将,所有人顿感身上一轻,用力扯过自己身上的绳子,狠狠地丢在地上。有人还不解气地踩了几脚,一行人才乖乖地在伫立在简素虞的身侧,呐呐不语地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要挨私塾先生戒尺的学生们。
    “云师兄,你们怎么样?”岚隐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不少灵药灵丹。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师伯,我们先前——”云奚瞧了瞧简素虞的脸色,见师伯没有什么异议便接了过来,分给身后的师兄弟们。随后他正打算向简素虞禀明事情来龙去脉之时,忽然望见了简素虞背后深紫色的身影,惊讶地都忘了后话:“天都云海?!”
    “天都云海?!”
    “他怎么在这里啊?”
    身后的弟子低着头不满又小声地嘀咕着。
    ……这些年来,天都云海和玄音的关系已经这么糟糕了吗?谢宴无语地望向柳鸣鸿。
    面对这些小声的指摘,柳鸣鸿则是一脸无畏地伫立在原地,也不说话。见谢宴望过去,他才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谢宴掩面轻咳了两声:“大家放心,我和你们师伯可以保证,他虽然是天都云海的人,但是是没有恶意的。”想起来谢宴也感觉痛心疾首,应该在蒲新酒离开之前问问他到底与柳鸣鸿说了什么的,可惜了……
    话音刚落,讨论的声音不停反而更加热烈了,甚至盖过了谢宴的声音。
    “他们就喜欢看我们门派的笑话……”
    “上次宗派大比前,他们就在练武场跟我们打起来了。”
    “是啊,还把云奚师兄打伤了——”
    谢宴:“……”
    这事听着好耳熟……难不成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
    这时“刷——”的一声剑鸣,出鞘的宵练将面前最近的一根翠竹直直地削断。高大笔直的竹子哀鸣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顿时垂下头,噤若寒蝉。
    环视过所有弟子,简素虞冷着一张脸,一开口寒气四溢:“都听着。”
    谢宴:“……”
    行吧,既然有人愿意唱白脸,谢宴也就不怕唱唱红脸。他歪着头,微微弯了眼角,笑得像个街边卖驱邪符的江湖道士:“大家都是追查而来,要不——我们跟天都云海的恩怨就先放一下呗?”
    正在诧异师伯竟然发这么大火的云奚愣愣地望着谢宴片刻,呐呐重复道:“……我、我们?”
    谢前辈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
    柳鸣鸿头顶的问号都快溢出脑门了。他颤着手指了指谢宴,又指了指简素虞以及他背后一干弟子,最后目光落在谢宴尴尬的笑容上,又惊又怒:“……你、你们?以前他们这么对你,你竟然——亏我大哥还把你当兄弟,哼!”
    他原本就想着,若是谢宴无处可去,可以投入天都云海门下。反正这些年,天都云海与玄音一向水火不容,也不在乎再多一件让彼此都嫌恶的理由。结果这厢,谢宴已经和人家“我们”起来了,柳鸣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是气得拂袖而去。
    “鸣鸿!不是,你听我解释——”谢宴收敛了脸上不羁的笑容,脚步微动,正欲追上去解释。蓦然感觉衣袖一紧,他一回头正好望进岚隐一双坚定的眸子里。
    “……是‘我们’吧?”岚隐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袖。
    一抬眼,谢宴恰好望见简素虞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一直静静在等他开口。其实少年的力气也不大,只要谢宴轻轻一挣就脱了,不过岚隐……终究还是与他人不同的。于是他只能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室外月色皎皎,室内茶香氤氲,茫茫白雾洗去了这一路的风尘。
    云奚恭敬地伫立在一侧:“我们在临安注意到每次命案发生之际,附近都出现过一名行踪诡异的男子。追查至此之时,那人已经不知所踪。除他之外,我们似乎也没见过这村子里的其他人。”
    “怎么会是名男子?”茶水刚出炉,清香四溢。谢宴自顾自啜饮了一小口茶,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有些奇怪,“……你们都盯着我看什么?”
    一干弟子连连摇头。
    岚隐瞪着眼睛望着他掌中滚烫的茶盏,艰难开口:“……你不烫吗?”
    “噢你说这个啊?”谢宴弯着眼睛笑了笑,像两轮弯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手伸进了烧得吱吱作响的火炉之中,炫耀一般地动了动修长的指尖:“我小时候就不怕火了,我还火中取过栗呢。所以以前我和柳——”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蓦然歇声,面上笑意也淡了几分。
    “别闹了……”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握住了谢宴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火红的炉子里扯了出来。简素虞的眼神落在云奚上,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你们怎么会被绑在村口?”
    “后来——”从一向冷淡的师伯话语中,云奚竟然听出一丝温柔的意味。他的视线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了一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啊。
    “弟子们追来时被困在了村前的阵法里,弟子们才疏学浅破阵不成,便不知道被什么迷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们便发现大家都绑在了村门口的木桩上,四周翠竹环绕。各人身上都有不少小伤口,似是那人想让放干我们的血,便放任我们在那自生自灭。”
    “刚开始还有些担惊受怕,但是一直未曾见到那人,以及体内浅薄灵力尚存,便自行愈合伤口,等待救援。”云奚迟疑了一刻,补充道,“不过有师弟声称,曾在临安远远地见过那人一眼。那男子似乎修习了什么阴邪异法,专以取人魂魄修炼。”
    “你做的不错。”简素虞难得赞许地点点头。
    竟然真是个男的……谢宴听得若有所思,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们竟然没有七杀迷魂阵直接斩杀在当场,真是奇了怪了……”
    云奚:“……”
    “师兄,这村子明显不久前还有人在生活的模样。你们一直没有看到其他村民吗?”岚隐捧着自己的茶盏,问。
    云奚摇了摇头:“没有,这确实很奇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或许已经遇害了。”
    “谢宴!”正说着,有个深紫色的身影从屋外窜了进来,正是之前负气而去的柳鸣鸿。他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脸上却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我——我刚刚看到我大哥了!新酒果然没有骗我——大哥还在我身边……他果然还在……”
    “谁?!你看到谁了?!”谢宴面上一凝,蓦然站起来,桌上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大哥啊!”柳鸣鸿激动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我方才在月色下看到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的肉身已毁,绝不可能化为吸人魂魄的怪物。”谢宴面上斩钉截铁,心里却乱成一团。蒲新酒亲口说过,柳孤灯跳下刀山火海了,早已化为断水的刀灵。那他的肉身也应该早就毁在刀山火海里了,怎么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先是邺城中一闪而过的舅舅再是柳鸣鸿见到的柳孤灯——人都死了,还不让安生吗?谢宴握紧拳,面上阴郁了几分,最好别让他抓到幕后真凶,否则定要他付出代价。
    柳鸣鸿面上笑容一顿,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吸人魂魄?”
    “前辈。”谢宴先前说的话云奚还是记在了心里。他俯身拱手,朝着他行了一个礼:“我们方才正在讨论最近抽取生魂的邪修,刚刚谈到这怪物就在这座村子里。”
    “你们吓我一跳。”柳鸣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长舒了一口气。他望着谢宴,眸子里满是认真:“谢宴,我是真的在月光下看到我大哥了。”
    “鸣鸿,你是太想他了,我也很想他。”谢宴安慰一般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头。当时在邺城的时候,谢宴也是认为自己真的看到舅舅了,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
    柳鸣鸿一把抓住他放在肩头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的断水刀上:“他还和我说话了。”
    似乎是感受了什么,断水刀闪了一下。
    感受着掌中上等兵戈冰冷的触感,或许是柳鸣鸿的语气太过真挚,谢宴差点都要相信了。他顺着台阶,问了一句:“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跟在你身边,这样安全一点。还有——请你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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