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卷 第五十章 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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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张十分洁白的既宽且长的大床上,承载着一个人的怨愤,两个人的无奈。
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处,却没有无穷的乐趣,也谈不上欢喜。上面的那人正抽着根已燃过了一会儿的香烟,又同时将身下那人驱策。刻着黑色昙叶的筋肉横结的手臂托着纤如花瓣的细腰,漠视身下之人过于反常的无声。他自己也是反常的,他也头回不出声地,单纯地发泄。这二重奏里,仿若抛开了所有挂念,看不到一点情分。可他们最是心事重重——跟要了命似的。
当第四截烟灰落在李岫白肚脐上的时候,沉默终于被打破,迎来了爆发的危机。
“不行。”张青岩直起腰来,“还是得去一趟才好。”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重新拾起了之前那个暂居脑后的想法。即使他自己很清楚,李岫白也很明白,那个被打断的念头,从没暂居脑后过。它反而更加疯狂地渗透进他的血液里,渗透进他的每个细胞中,放肆地叫喊着:要去讨红雀的债!去讨许夜的债!
“我咽不下……咽不下……”他呢喃着这句话,轻将烟头掐灭,便实实在在地,让李岫白不快了。
张青岩起身的一瞬,手被轻轻地扣住了。床上那人扣得很松,却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控制住他。
“咽不下也得咽。”
李岫白面朝着天花板上的那方水晶灯,死死地盯着,眼神又十足的空洞。
“咽不下也得咽。”
他盯着吊灯看,越看越觉得吊在天花板上的并不是灯,倒像是自己。
“别去……”空洞的眼神转向张青岩,便逐渐生了光。那是盈盈的水光,是雾气加重的景象。
张青岩大吃一惊,脸上出现仓惶的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瞪着双眼,嘴唇微张,发着颤地,说不出话来。一股莫大的悲哀灌进心底,掀起波澜万丈,而发作不了。
李岫白把他的手稍微扣紧了些。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试探地问:“别去了罢……嗯?”
他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今天老是这样,“沉默”得太频繁,难免会喧宾夺主。
于是一颗眼泪落了下来,企图调节这种由沉默带来的疏离感。明明它发自真心,却在这样的时宜中作秀般地落了下来。落得它的主人都意想不到,并以之为耻。
李岫白接棒了原属于张青岩的那份“惊恐”。他忙不迭地松开那只扣住别人的手,转而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挡住面颊。他露出抱歉的笑意。之后像是得了自我的原谅,或是得了自我的默许,起初是两三滴,后来一滴接着一滴,那眼泪终于断线似的往下落。有些淌进了他的嘴里,有些顺着他的下巴滑去,剩下的那些打湿了他的手臂。
李岫白也终究濒临爆发了。他那些积聚在心里的并自认为封存牢固的情绪开始挣扎在裂缝里,在渐渐形成缺口的地方鱼贯而出。
“青岩,”他勉强挤出讨好的笑,发音的唇舌又在下一秒尝到苦涩,“你别嫌弃我……”
笑是短暂,泪是永恒。
作者闲话:
感谢阅读,烦劳撑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