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卷  第三十八章 难(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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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夜之前吃饭的频率就很慢,但在他的手下离开之后,他几乎不再动筷。
    水色见他起初神色无异,后来皱眉的次数渐增,便知是山雨欲来。他的心慌乱如麻。
    杜十寒什么都没察觉,他埋头夹菜,一言不发。他没有敏锐到近乎敏感的洞察力,也不曾对潜在的危机持有高度的警惕。但他也不需要察觉和警惕。因为他很少陷入危机之中,更很少陷入不可解的危机之中。可水色不一样。
    许夜长睫轻扇,便像一只蝴蝶,刮来风暴和效应。他停箸后,终于转头看向奏乐的人。
    “你把这《良宵》——”他嘴角噙着无奈的笑,语气凉如天阶黯色。
    “拉得枯燥了。”
    幽然嗟叹,似嗔似怨,也似遗憾。
    水色张口无言。他想要起身,却从椅子上摔跌下来。扑通一声,终于把在桌前专心吃饭的杜十寒也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放下碗,要过去扶他。
    但水色的反应一定会快过杜十寒。若非如此,那他未免迟钝过头。倘若他一直跌坐在地等人相搀,便是拿命在等。
    所以在杜十寒起身一刹,他又跪又磕,急于在某个人眼底,展现出最为虔诚的忏悔面目。
    许夜不知在思量何事,眉目之间是愈加的阴沉。水色爱生恶死的姿态并未让他满意。
    “人皆道光阴无价,”他哀极怨极,“你蹉跎的,不正是我的光阴么。”
    几经揣度,话无转圜。水色煞白了脸,形如招致死降。莫不是天意害人。那手下早晚不来,偏来得这般讨巧;他来报事,非喜偏忧;自己又偏偏拉着一曲《良宵》。
    气氛由静寂变成了死寂。在细密的汗水之中,恍然间或有谁都察觉不出的眼泪,在惨淡里挣扎。
    森罗殿前,阎王忽然开了口。
    “《血泪人间》第九页——”他的眼神游离,不经意地提起碗里的那柄小瓷勺,轻搅汤汁,似在思量。
    “命定的劫难,都是活该的。”
    于死灰般的心境里,水色的脑海中又升起一种堆沉偌久的悲愤。他想要跟许夜理论,想要跟许夜辩驳,甚至是叫嚣,是争吵。人在绝望透顶的时候,感性会取代理智,疯狂会取代谨慎。因为绝望之后,就再没什么可供惦记的东西。更何况,水色全然认为,自己这遭路,走得太无辜了。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他在许夜的喜怒无常中如履薄冰。
    他像晚秋一片枯黄欲坠的落叶,早就失去自我抗争的机遇。
    心跳都尚未停止,但为何乐台之上,却有一座跪拜的石像。
    而水色终究没能像那些忍无可忍顷刻爆发的人一样跟许夜争论起来。他骨子里仿佛没有任何的烈性可言,恨尽眼底,话到嘴边,最终都变成颓然。
    他想起了四月四的那个夜晚,那个知悉许夜慕生怨死的夜晚。他痛恨自己会错了意。他以为,许夜至少——反正总得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情绪。因为,明明白白地,自己是有的。有什么呢?他想不清楚了。非要去想的话,便只余下一个困惑:
    他真的有罪吗?
    

    作者闲话:

    感谢阅读,烦劳撑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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