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刘明宽一手端着一碗饭，另一只手提着一袋东西，走到水色的囚房外。他正躺在床上，看着一本小札。刘明宽一直认为他手上的那本东西是监狱发的，以至于到了许久之后的某个时刻他才忽然开始留意起来，现在的他并没觉得有任何的问题。他叫水色起来，把饭递给他，顺便还给了他两个袋子里的东西。
    “今天是中秋节，”他有点不好意思，“家里买了些月饼，吃不完，我就带了些过来。”
    水色接过月饼，看了它们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盯着刘明宽。他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不挺也不塌，嘴唇微微有点厚，总而言之，在他的心中是一个腼腆又憨厚的人。
    “谢谢，”他对他笑道：“中秋节快乐。”
    刘明宽很享受水色的笑容。有一种人的脸不适合笑，但偏偏总是去笑，敷衍的，虚伪的，谄媚的，嘲讽的，反正真心的不多；有一种人的脸笑起来很好看，但他们偏偏不爱笑，可一旦笑起来，就多半是真心的。水色属于后者。他的面容苍白又憔悴，宛如一地的冰雪，但他只要笑了，就像是暖阳。
    “谢什么啊，”他也从袋子里拿出个月饼，低着头去拆包装，“就当是你说故事给我听的报偿了。古代听评书不都得给几个赏钱么？”他捏着月饼，再翻看手里的包装，口中喃喃道：“怎么没写是什么味道啊？”
    水色见他咬了一大口，咀嚼了几下，面颊浮现出苦涩与难以忍受的表情。
    “靠，”他翻了个白眼，“蛋黄。”
    “如果不介意的话，给我吧。”水色伸出手，“我喜欢吃这个味道。”
    刘明宽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去袋子里翻找。
    “我是说，你手上的这个。”水色浅笑，“我不介意。”
    刘明宽怔了怔，“喔。”
    他把手上的月饼递给了他。这是先于大脑思考的行动，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水色没有朝着那块月饼另外的地方下口，而是直接就着他之前咬的地方轻咬了口。
    刘明宽瞪大了眼镜，心下倏然漏掉一拍。这种感觉奇异得过分，他只能于纷杂的心绪里确定一件事：对于他的举动，他并不反感。
    水色似是对自己亲密的举止毫不在意，他细细地品尝，末了称赞道：“好吃。”
    “你……”刘明宽欲言又止。
    “我什么？”那人目光流传。
    “呃，没什么。”栏外的监警终究不想小题大做，便匆匆地遮掩过去，“你今天还没有讲你的事呢，快说快说。”
    “你就不怕我讲的事情都是假的吗？”水色问他。其实他之前告诉他的那些事，也都只是摘了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来说，有很多东西，他不便给他讲，也不想给他讲，就直接忽略了过去。
    “没关系。”刘明宽从最开始席地而坐的时候，就明白他不会把自己的故事说得有多么的真实与完整。因为没有哪一个人甘愿把自己的所有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一个外人面前，况且有些东西还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他讲什么都无所谓，他只不过是，想听他讲讲而已。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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