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婴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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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夜已深,卜老将军早早就睡下了,卜染尘一回府便换了身衣,摸了一圈院子逮到了措不及防的卜湛徽,问明了王琛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常年不在长安城,自然不知道王琛的花名,如此听卜湛徽添油加醋的一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两究竟如何认识?”卜染尘还是好奇,王琛这号人从来没有参与过花朝节,但却十分熟悉花朝记比试的内容,以至于一参加就可以轻松夺魁。
王琛必然不是冲着夺魁而来,他有别的目的,夺魁只是达成目的的前置要求而已。
“这她倒是没说清。不过,王琛一开始是冲着之遥妹妹来比试的,后面我隐隐觉得好像不是。”
“……呵,我知道了。”说罢卜染尘就往出走,卜湛徽好奇的打量他,这个不合时宜出现在他正在沐浴的时候,硬是聊了好一会的王琛之后才离开的卜染尘。
卜湛徽想追出去问问兄长知道什么了,穿戴整齐却也没这么快,等卜湛徽穿戴整齐追出屋子,卜染尘早就已经离开卜府。
夜色朦胧中,他站在将军府的映着烛光的灯笼下拉紧了白的衣领,思路被冷风一吹,倒也清晰了。
眯眼看大街上打更人从拐角处走出来,突然就看清了兄长对舒晗不只是兄妹间的关怀。
“呵呵……”卜湛徽笑了出声,一时间就想到舒晗当初找他退亲时说的,她希望当他嫂子。
当时还以为她在说笑。
可是从那以后她被舒夫人支去与人相看的时候都叫上他,他还以为她在耍花招。
直到她看了好几次,都在与他认真分析,甚至替别人牵了牵姻缘。
他意识到,舒晗确实放下了。这让他很安心,与她能够退回朋友的位置,着实很舒心,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所以他有一次在诗会上问她:“舒夫人意在叫你与人相看,你却总带我坐在大堂。”
“说过了,我选的你卜老哥。”她毫不在意,在东家准备的上好的宣纸上画了颗大白菜,还颇为自得的拿起那颗新鲜白菜来展示,“如何?我觉得我这画技可以载入史册了。”
“……呵呵。”那得是多么偏门的稗官野史才会记载你这样的画师啊。
自然,卜湛徽可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讨打。
“就算你相中兄长,你如何笃定他不会托词回绝?”
舒晗闻言笑出声,笑着将宣纸揉成团砸向左前方一个看起来富得流油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被纸团砸了个正着,连忙回身扫视着看看谁有那熊心豹子胆敢砸他。
而被那公子哥围堵的小女娘趁机矮了一下身子,扭头跑了。
小女娘就从舒晗的手边跑过,卜湛徽不由得被她吸引,直到她被舒晗挡住,正好看到舒晗看完热闹回过头来,悠闲散漫又不嫌事大。
“自然是因为我啊。”她笑着说,却不吱声搭理那个暴跳如雷的公子哥,绝不承认那纸条是她丢的。
“谁能不喜欢我呢?”
卜湛徽听了这话,看着她右前方两手空空茫然不已的公子哥,心想着,那公子哥绝对不喜欢你。
但是除那以外,谁能不喜欢你呢。
卜湛徽思及此处,人已经回身关上了将军府的门。
已经想明白兄长在哪了,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再想到舒晗,就觉得麻烦大了。
在入夜之前的傍晚,落日余晖洒在一行四人身上,屋子里也充满了橙黄色的暖光,只有王琛一人脸上有吟吟笑意。
虽然我很抗拒,我十分拒绝,我打心眼里会谢,但是王琛跟我们真不是一伙的。
瞥见面前替王琛说话的王婴琏,我心道:
你看我也没用,这小子绝对不安好心,至少对我不安好心。
面前的王婴琏还要替王琛说话,我已经无视了。
方才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在王琛的地方与啊谢和微叶汇合。
三人对一人一鬼,无语凝噎。
耳边靡靡之音,四人桌上多了几位温酒的女子,显得拥挤了些。只是她们不是衣服不小心滑落肩头,就是一不小心头晕了要倒了。
“呵。”王琛自觉的没请对地方,狐狸眼转了一圈,只干巴的冒出来一句,“抱歉,我思虑不周,请你们来这地界。”
主要他只有这么一个地方算得上隆重些的待客之道,虽是烟花柳巷,但也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
“但是此处与我家阿姊渊源最深,我当初盘下它来,也是担心阿姊若是在天有灵,应当是很担心她的异姓姐妹的。”
“王公子说这些所为何事?”微叶打断了他的话,并没让微生亦亲自开口。
他总觉得王琛是故意带舒晗过来的。
实则确实是故意的,王琛见她沉默着不搭腔,又看啊谢对此处充满好奇,于是提议:“红拂姐姐不如带这位姑娘和小少爷在楼里转转?两位都没来过,看起来很好奇。”
“行啊!正好还没开张呢!”被称为红拂的女子放下酒壶,走至门边招呼二位,“二位请呀?姐妹们也都好奇二位呢。”说罢为门外的视线让出了位置,门外是能窥见楼里另一边,台阶上站满了好奇张望着的不少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不必了,我就跟在小姐身后。”微叶方才被王琛对他的称呼说得一愣,此刻缓过神来,正正的盯着他,以此来表示自己丝毫不怕他抖出自己的身份。
“……”微生亦没看出来微叶的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想着赶紧走。
可是啊谢与微叶都在就不能同王琛说白情况,只得开口支开微叶:“不妨事,你跟好啊谢,一会再来寻我。”
微叶不满意这安排,但还是听话的走了,待他离开门一合上。
微生亦立马收起了送他离开的笑容。
“有事说事,有话说话,就一盏茶时间,喝完我就走。”
说罢,我替自己斟酒一杯。
“……”小狐狸思考了一会,许是太多问题了,垂首想了一会才问我,“是不是从你眼中看见她对你也有损耗?比如患病?”
“是。”,说完,一杯饮尽,再慢慢斟满一杯,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能与她说话吗?你能否转述她所说的话?”
“可以。”
“那好,当日太子生辰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子?”我疑惑的重复了这两字,毕竟我印象中,太子这人似乎年纪也不大,且心里似乎有人了,还是舒晗本人。
“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太子还不是这位。”王琛缓缓道,那勾人的桃花眼在发现勾不住”舒晗”之后,便静静地停在他的酒盏上。
“太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时我只有八九岁。”
只知道宫宴过后,东宫易主,王府被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入妓。
而太子与其太子妃血溅当场,死时都不过二十,两个人加起来的年岁连半百都不到。
史书也已经被篡改,如今那位皇子已经被写成了英年早逝,其皇妃殉情而亡,登及太子之位的事情已被划改。
“之所以执着这事的真相,是倘若我不去追寻,这件事便再无人知晓。过五十年,再来问那位皇子,怕是无人知晓。
更何况我家啊姊?王府没有她的记载,皇妃也未曾写出姓名。
将来的人,都不知道她曾经来过这世间。”
他说得入神,殊不知说进了微生亦的心里,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若是不执着,史书无记载,亲友皆亡故之时,才是真正彻底魂飞魄散的时候。那时,是真正的不复存在。
王婴琏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沉默了。
她真真不在意这些,只想让王琛顺遂自己的心意而活。
“你说说吧。我好告诉他。”微生亦开口,她把那赶着要结束话题的茶盏放下,询问站在王琛身后的王婴琏。
“……我,我其实并非枉死。只是放心不下弟弟罢了。
……或者说,与太子他同生共死,是我自愿的。”
“其实琛琛小时候也见过他的。那是我们的初见,琛琛那时才一两岁,王府不认我们,父亲也无可奈何,不能与我们相认,也不能从主家中支出一些银两接济我们。”
“在娘亲离世之后,我们两举步维艰。红楼虽是娘亲的容身之所,但到底不是我们两的,于是我早早的收拾了娘亲的遗物,当街售卖一些娘亲簪子,以便换一些钱财搬出红楼。”
“第一位客人便是他。那时琛琛爬出了摊位,险些被纵马横行的小霸王骑的马给踩着。那万一马蹄落下了,琛琛就没命了。
好在,被路过的他一把抄底抱了起来。”
他长得是年少稚气未褪,却活生生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气质,端的是少年老成。
婴琏连连道谢,送上了母亲遗物中最珍贵的一对耳坠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由分说的递上耳坠子,赶紧抱回了王琛,此时的小王琛还不大乐意,人在啊姊怀里手还紧紧拽着那少年的大拇指。
给少年拽笑了,琛琛不明所以也跟着咯咯咯的笑起来。
相遇那年他才十一,却愁苦得像三十。
少年没有交代姓名,打量了一下姐弟两,和她们面前的小摊子。说是小摊子,其实也就是一块破衣服上面摆了几样摆件和饰品。
他只是简单问问她:“你这卖的什么?”
“一些首饰,款式还是很美的,少爷有需要的吗?”
少年摊开掌心的那对耳饰,黄金耳饰,黄金的圆环下坠着两半肉红石髓,其中是一颗质朴无华的陶珠。
这是宫里的赏赐,也是她那不靠谱的爹给那不长脑的娘的定情信物。
少年指了指自己只有一边戴了耳饰的耳朵道:“我只有一个耳洞,只需要一个。”
还了一个给婴琏,并付了钱。
是一锭金子,足够维持她姐弟两五六年的生活。
婴琏想还给他,毕竟给的太多了,可她看了看王琛,又看了看这位小少爷的华贵身姿,那身上的布料都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吃食了。犹豫半天,她昧着良心收下了。
少年转身离去的时候,婴琏喊住了他:“公子大恩,小女子来日定会报答。”
说罢,她深深施了一礼。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娘行大礼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他也只是笑了一下,便迈着比来时更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那时只当他是不长脑子不谙世事不知民情不晓得银钱多贵重的深闺大少爷公子哥,谁知道那位竟是当今恩宠正盛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