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Miya家回到宿舍，安明一开门，便看到王成军拿着一本书在空气里扇来扇去，像在赶蚊子似的。
    “干嘛呢？”安明好奇道。
    “啊，没……”王成军把僵在空中的手收回来，然后坐回书桌前。
    安明有些不解地撇撇嘴，关上门走进去照例开始脱大衣。这会儿才嗅出来空气里一股微微的烟味，不呛鼻但明显还存在着。
    “你抽烟了？”安明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所以也丝毫没表现出诧异，虽然他从搬进来就没见王成军抽过烟。
    “……嗯，抽了半根。”
    安明把衣服放到一边然后坐床上，盯着地板神思有些恍惚。
    “还有吗？”安明突然开口。
    “嗯？”王成军回头看他，没听清似的：“什么？”
    “还有烟吗？我想试试。”安明笑着。
    王成军露出些讶异的表情，但还是犹豫着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包还剩几根烟的盒子，朝安明那边递过去。
    “谢谢。”
    “你会抽吗？”王成军又把打火机递给他，很常见的那种一次性打火机。
    “应该不难。”安明笑着叼了一根在嘴角，“噗呲”一声很随意地把打火机摁出了一簇火苗。烟火明灭间，他的眼神也从明亮转为灰暗。他轻轻地吸了一口，喉咙里瞬间感到一股灼热感，含着那口烟在嘴里溜了一圈，然后又轻轻吐出一口烟圈。这是他第一次抽烟，意外地顺利，甚至都没有咳嗽一声。只因为那种呛鼻的刺激性焦油味，鼻头略微不适地抽了一下。
    以前跟宋歌在一块儿的时候，安明经常吸他的二手烟。他并不觉得讨厌，也没要求宋歌必须戒烟什么的，只是后来出道做了歌手，觉得抽烟对歌手嗓子伤害大，也会劝他少抽点。现在他自己试了试，感觉好像也不坏。
    “还行。”安明笑着又吸了一口。
    “有什么事吗？”王成军问，总觉得今天他看起来有些消沉。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安明扯着一侧嘴角笑，有些讽刺的意味。
    王成军默默在他旁边坐下，床凹下去又弹上来。他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两个男人就这样肩并肩坐着无声地抽了大半根烟。
    “我第一个对象，是男的。”安明“咝”了一口气，从嘴角吐出烟雾，像在跟烟友谈一件不甚重要的八卦趣闻。
    “我俩高中就在一起了，差不多10年吧。”安明盯着地板出神，也不在意旁边的人那诧异的表情，喃喃动着嘴唇继续说道：“后来分手了。”
    “为什么？”王成军看着他。
    “原因……”安明仰起头迟疑了一下，好笑道：“因为我胆儿小。我怕……我怕的东西还挺多的。”
    王成军看着他眼里的落寞伤感，即便不再多问他也能理解安明话里的意思。一个“怕”字就足够说明很多，不是不爱了，而是怕了。这其中的无奈与苦楚，恐怕不是外人能轻易体会的。他自己也不是能给别人讲道理安慰的立场，只能默默地继续抽完剩下的一截烟头。
    或许是在这温暖的寝室里，只有两个人的一次谈心突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或许是他们都知道了彼此的一个秘密，那之后王成军在宿舍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关于学习、兼职，还有生活，什么都会聊上几句。偶尔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互相带饭什么的。人们一旦捅破了那层别扭的互不信任感，就很容易变得亲近起来。
    这天周五王成军回到宿舍递给安明两张滑雪票，说是他参加一个社团演讲比赛拿到的奖品，因为他不会滑雪所以就送给安明了。
    安明会滑雪，还是因为要拍一个广告片才学的。因为要实地拍摄，鉴于组合里四个人只有宋歌一个人会滑雪，所以品牌方特意给他们每人配置了一个老师，现教现学现拍。安明刚开始也是跟着老师学，但中途被宋歌强行拉过去说要亲自教他。他很好奇宋歌是什么时候学的技术，但宋歌只是很得瑟地说自己天赋异禀，一次就上手了，根本不需要学。
    宋歌的技术确实好，滑的漂亮不说，在别人还在初级赛道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他已经敢挑战高级赛道了，只是得瑟过了头最后还是栽了跟头，最后瘸着腿在家休了一个礼拜。
    “滑雪场离这儿有点远，打车过去可能也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王成军说道：“如果要去的话，最好早点出发。”
    “谢谢。”安明捏着两张票，上面写着有效期截至本周日晚6点。他想说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想去，而且也不确定要跟谁去，但王成军一片好心，票都塞他手里来了，总不能这样驳了人家面子。
    “你要不想去也可以送别人，”王成军似乎看出了他的踟蹰，无所谓道：“我周末都要兼职，给谁都可以。”
    “行！谢谢。”
    室友这么一说他就瞬间没了压力，脑子里转了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决定给一个认识的英国学长，两个人在志愿者活动时认识的，也聊得来。结果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就被宋歌一个电话给叫出去了。
    宋歌打电话前先给他发了短信，说请他去家里吃饭的事。新家搬了有快半个月了，这期间两个人也没见面，大部分时候短信联系。宋歌这次不再善解人意地当个绅士了，直接跑到安明宿舍楼下候着说要接他去家里吃饭。
    “下雨了，我没带伞。”宋歌在电话里强调，一副你不下来我就不走并打算在这里上演一出琼瑶苦情剧的样子。
    “等一下。”安明有些无奈地拎着伞下了楼。
    宋歌戴着羽绒服上的连衣帽，整张脸都掩盖在帽子里，双手插兜跺着脚在树下面来来回回兜圈子。一看见过来的安明就举起双手使劲摇着招呼。
    “怎么出门不带伞呢？”安明看到他上半身都被雨打湿了。
    “走到半路才下雨。”
    “在这边晚上出门最好带伞。”
    “好了，去我家吃火锅，料都洗好了。”
    “可是我吃过了。”安明为难道。
    “那就随便再吃一点嘛，”宋歌现在说话语气特别小孩儿，反正安明吃这一套。他跺着脚乞求道：“去嘛去嘛，你一次都没去过。”
    安明笑着摇头，被他又拉又晃的，头都要晕了。结果宋歌突然打算来强的，直接推着他的背往前走，安明一挣扎他就箍住他的肩膀，这下安明整个人都动不了了，两个人的脸几乎快贴在一起。
    突然靠近的距离让安明心慌起来，他急忙抵住宋歌的肩膀，苦笑着投降道：“下次我一定去好吗？这……这样吧，我们明天出去玩儿行吗？”
    “真的吗？去哪里？”宋歌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忍着笑意一脸正经地问。
    “我室友送了我滑雪票，你要愿意的话——”
    “我愿意！”宋歌抢过他的话头马上狂点头同意：“我一百个愿意。”
    “那你就先回去吧，”安明总算跟他拉开了距离，说道：“明天……8点吧，校门口集合可以吗？”
    “好哇！”宋歌乖乖地立正站好，两排牙都快笑飞了。
    于是，周六一大早两个人就坐上Uber去了滑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