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肆虐过后，是无处发泄的怨怒。在安明跟宋歌分手后的第二天，宋歌飞车赶到安明的公寓想找他说个明白，这样草率地结束简直就是个笑话。他用力捶门，结果来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男人。他瞪圆眼睛看着宋歌，大声质问他是谁。
    “你是谁啊？！”宋歌一脸迷惑。
    “这是我家！居然还敢问我是谁，简直莫名其妙。”老男人说的太激动，口水都喷出来了。他给宋歌送了个白眼，然后“砰”地关上了大门。
    没想到安明为了摆脱他，连自己的房子都卖了，宋歌想到这里顿时怒火中烧。他给安明打了电话，但是系统一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宋歌便驱车去了安明父母家所在的小区。
    或许是因缘注定，宋歌的车刚开上小区外面的坡道，他便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安明的身影，他正挽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慢步走着，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子东西，估计是刚逛了超市。宋歌一脚急踩刹车，下车后连走带跑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会跑掉。
    “安明，我有话要说。”宋歌喘着气说道。
    “哥哥，这个人是不是宋歌啊？”安娜在安明耳边问，虽然看过他的照片，但不是很确定。
    “你先回家吧，我等会儿就来。”
    “好吧……那这个我拿回去吧。”
    “拿得动吗？有点重。”安明笑着问。
    “我可以……的。”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这袋东西跟石头一样沉，勒得她手生疼。但是大话都说了，可不能就这么认输。安娜吃力地拎着袋子先走了，她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两个人，见哥哥跟在宋歌后面一起上了车，此时还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靠在路边停下，安娜一眼就认出那是母亲的车。
    安娜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因为她正看见自己的母亲不顾安危用身体拦住宋歌的车。车子一停下来，她就疯一样冲过去拍车窗，嘴里振振有词喊着什么。
    “安明你给我下来！！”母亲捶着车窗大喊。
    安明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做出这么失态的事，吓得他急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一旁的宋歌也糊里糊涂地跟着下去了。
    “妈，你在干什么？刚刚那样太危险了。”
    “你又在干什么！你现在……”母亲有点语无伦次，但还是竭力说道：“现在还敢把人直接带到家里来啦，真是不知廉耻！”
    “伯母你好，我是宋歌。”宋歌不明就里，出于礼貌上前跟她打招呼。
    “我知道你是宋歌！你还嫌害他不够多是吗？！”
    “什么意思？”宋歌看着安明问。
    “你——”安明母亲激动地瞪圆了眼睛，身体也不自觉地上前冲去。
    “妈！我说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添乱了好吗？”安明一把拉回母亲正色解释道。
    “你要怎么处理？我看你又想走弯路。”
    “妈我求你了，先回去好吗？不要在马路边这么大声。”安明惶恐地看了下四周，很怕引起过路人的注意，结果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安娜。
    “我不准你跟他走！”
    “我跟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回去了，你跟安娜先回家呆着行吗？”安明央求道。
    “对啊，妈妈，我们先回去吧。”安娜走过来拉住母亲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先回去吧，不然等下邻居都要过来看热闹了。”安娜凑到母亲耳边提醒道，她知道母亲很在意面子问题。果不其然，母亲听到这话后猛地转头看她，气势一下子收敛了。
    母亲认真想了下，看了下手表说道：
    “6点之前回家知道吗？”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安娜架着母亲的手往车子那边走，但是母亲却三步一回头，脸色越来越难看。安娜真担心她又会失去理智冲过去拦车，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不敢松懈，直到上车才放开。
    好不容易摆脱了母亲的干扰，安明跟宋歌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那里平时都是小区里老人的健身场所，现在天冷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人了。
    “你妈妈……是不是知道咱俩的关系了？”宋歌问。
    “我跟你什么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咱俩现在没有‘关系’！”安明正色说道。他现在惊魂甫定，对于宋歌突然找上门还偏偏被母亲撞到这件事，他是有火气的。
    “什么？没有关系？！”宋歌一把拽过安明的肩膀，大声问道。
    “昨天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要知道我们已经分手这个事实就行了。”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哪儿都别想去！”宋歌倔强地看着安明说道。
    安明无奈地望向天空，那里是一片青黑色，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混乱。他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清现在的状况，他知道宋歌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死心的理由。
    “宋歌，你以为我跟你分手这个决定是这两天才有的吗？它一直都存在，从我跟你在一起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事……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够干脆，做事犹豫不决，所以反反复复到了现在……即便这样，我们分开也是早晚的事，从一开始就注定错误的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个错误？”
    “是的……”
    “哈哈！真是委屈你了，居然忍了我这么多年。”宋歌嘴上说着刻薄的话，眼睛却红了。
    “宋歌……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不要再来我家找我了。被人看到不好……”
    “我让你觉得丢脸了？”
    “随你怎么想吧……”
    “安明……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你妈知道了这件事，你才不得不这样做？如果真是这样，我去跟她解释——”
    “不是的！”安明打断宋歌，解释道：“我说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与其这样拖着，倒不如早点结束，这样对谁都好。”
    “可是你当初决定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那是小孩子时的想法，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你后悔了？”
    “宋歌，已经决定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这样纠缠了，真的很没意思。”
    宋歌露出疲惫的神情，像个气数将尽的垂死病人。此刻他的眼睛已经干涸，密布着扭曲的红色血丝，任谁看都觉得可怖。
    “你走吧……”宋歌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嘴唇、舌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那声音也好像是从某个异域传来的，而安明却带着冷漠的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宋歌感觉心情平静得有些离奇，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恨，跟此刻的夜空一样，什么都没有的空旷一片。最后的希望与期待被蹂躏殆尽，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