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三后，安娜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疲惫。逐渐变得死气沉沉的教室，即便是课间休息时间也很少见以前的吵闹，大家要么在看书要么在睡觉。天气也越来越冷，窗户长期紧闭着导致空气闷热又潮湿，安娜时常感觉头痛。为了能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安娜去食堂的次数变多了。
    “哪里不舒服吗？”丘宇问，他见安娜一直没什么食欲。
    “有点头痛……”安娜揉着太阳穴说道。
    “要喝点水吗？”
    “不要了，快点吃完走吧。”
    “你最近头痛很频繁，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可能就是在教室里闷的，出来后感觉好些了。”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用了……”安娜被问的有点烦了，她放下筷子，两只手都用力按着太阳穴。
    “很痛吗？”丘宇看安娜眉头紧锁，忍不住担心起来。
    “我都说了不要紧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一直问嘛！”安娜突然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着实把旁人给吓到了。
    “对不起，我不问了。”丘宇慌忙给安娜递纸巾。
    “我不想大声的，就是觉得很不舒服……”安娜涨红着脸低头抽泣，感觉抱歉又很委屈。
    “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
    去了医务室才知道，原来安娜烧到了38度，头痛也是因为发烧导致。她躺在床上挂着点滴，眼睛魔怔似的一直盯着半空，丘宇跟她说话也一直不理，像失去意识的植物人一样。
    “她这情况是不是去大医院比较好？”丘宇拽住一旁经过的女医师问。
    “就是寻常的发烧而已，打几瓶点滴差不多就会退烧的。”
    “安娜，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丘宇凑到安娜面前问。
    “恩……”安娜转动眼珠子，盯着丘宇小声应道。
    “你真的吓到我了。”丘宇拨开安娜汗湿的发丝，摸着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好香啊……”安娜眯着眼睛轻轻笑。
    “什么？”
    “哥哥……香香的……”安娜握住丘宇的手藏进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这么喜欢哥哥吗？”丘宇在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沉沉睡去的安娜，直到女医师过来提醒他已经上课了，他才微微抬起头，并没有半句话。
    丘宇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安娜，直到发现窗外已经变黑，手也感觉冻僵了，才想着站起来活动一下。女医师走过来唤醒安娜，因为她已经退烧了，而她也要准备下班了。
    “恩？……你是谁？”安娜睁开眼睛看着女医师问。
    “还在梦里呐，快点回家休息吧。”女医师给安娜取掉手背上的针头，然后给擦了点消毒酒精。
    “你体质比较弱，以后要多运动。最近来我这儿的好多都是毕业班的学生，身体搞坏了还怎么高考？别一天到晚缩在教室里动也不动的，天气冷也要多出去走走知道吗？”女医师叹了口气，麻利地收拾着办公桌面。
    “知道了，谢谢老师。”
    “行了！快点回家吧。”
    天黑又冷，路上行人稀疏。安娜感觉头不痛了，却被寒风吹得直哆嗦。
    “给你这个。”丘宇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外套，那是他上次去安娜家时，安娜哥哥给他的。
    “这不是我哥哥的衣服吗？”
    “是你哥哥的，本来今天打算还的，你穿上吧。”丘宇说着给安娜披上了外套。
    “谢谢……”安娜裹紧衣服，嘴角露出了笑容。
    “安娜今天做梦都在喊哥哥呢。”
    “真的吗？”
    “那么喜欢安明哥吗？”
    “因为是哥哥嘛。丘宇你有兄弟姐妹吗？”
    “可能在某个地方有吧，我也不知道。”
    安娜突然想起丘宇爸妈很早就离婚的事，再联想到自己家的情况，她便没再说话了。虽然两个人都有相似的家庭情况，但安娜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哥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家人的爱就好比账户上的一笔固定资产，只是看到那个数字的存在都让人无比安心。
    “小心点……”丘宇拉了把安娜，免得她踩到地上的烂水果。
    “我发现你身上有跟我哥哥一样的味道呢。”安娜笑着说道。
    “是吗？是什么样的味道？”
    “恩，香香的，很好闻的味道。”
    “你喜欢吗？”
    “恩……因为喜欢哥哥。”
    “那个喜欢……可以分我一点吗？”
    安娜怔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直到走到岔路口都没敢吭声。这个话题尘封已久，难道是自己刚刚说了让人误解的话，才让他想旧话重提？安娜又出现了想要逃避的心理。
    实际上有些问题确实要想清楚才好，比如她跟他现在的这种情况，任谁看来都觉得暧昧吧。每天一起回家，偶尔安娜还要去丘宇家看望他，虽然刚开始是刘阿姨提议的，但后来几乎变成了一个自觉履行的义务。这样亲密的接触，确实会让人想入非非。但是在她所有的这些行动中，包含着诸多复杂的因素，有同情，有畏惧，有怜惜，但是没有男女之爱。
    难道男女之间就必须以“性”作为交往基础吗？朋友与朋友之上的界限又在哪里？安娜实在想不明白。
    “到了呢，那我们明天再见。”丘宇说道。
    “恩，好……”
    “我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要介意。以后也不会再说了。”丘宇看出安娜的心思，也不想再为难她。
    “丘宇……我觉得我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安娜抬起头看着丘宇说道：“我不想要男朋友，说实话以前连朋友都觉得没必要，感觉特别麻烦……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比起别人我更在意自己的感受。也许你应该多关注下其他人，我想肯定有人是喜欢你，想要跟你亲近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句话的……”丘宇的手不自觉地挠着大腿外侧，弯曲的指关节跟枯树枝一样僵硬。
    “你不舒服吗？”安娜看着丘宇的动作，感觉有些怪怪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句话的……对不起……”丘宇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视线游移不定。
    “丘宇！！你不要再说这句话了！”安娜一把抓住他的手，却感觉他的手指还在用力。
    “对不起……”丘宇低声念叨着。
    “没事了，丘宇。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安娜看着丘宇的样子突然害怕起来，她掰直他的手指，轻轻搓着他的手掌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可能会变好。等到丘宇的手臂慢慢放松下来，安娜才松了口气。
    她这才想起刘阿姨的嘱咐：不要说那种会让丘宇感觉自己被讨厌的话。刘阿姨从来没有详细解释过丘宇身上存在的问题，只告诉她要做些什么，避免哪些事会刺激丘宇做出异常反应。起初她不以为意，因为丘宇跟她说话的时候明明就很正常，直到5分钟前她依旧这样认为。
    “没事了，丘宇……”安娜握着丘宇的手不敢放开，总觉得他像某个零件坏掉的汽车一样，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失去控制。
    丘宇疑惑地看着安娜，但是没有再重复着对不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