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脱下大衣，露出黑色的紧身棉衣，干净利落的身体线条很难让人想到她已经52岁了，岁月的修饰并没有在她身材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这源于她日常生活的严格自律，不贪口舌之欲，不纵鱼水之欢，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她都有自己的规则。
    “有什么事吗？”安明问。
    “今天有人在我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这样的东西，你看看。”母亲把文件袋递给安明。
    安明接过文件袋，迟疑着打开了袋子，看到底下沉着一叠厚厚的照片。
    “拿出来看看。”
    安明抽出一张照片，看到自己跟宋歌的脸在那上面。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抬头看到母亲脸上的失望跟愤怒，一股熟悉的恐惧感瞬间裹挟了他的身体。虽然这一天他也曾预想过，只是没想到竟来的这样措手不及。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母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质问安明道。
    “这是谁寄给你的？”
    “我更想知道，我是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好儿子的！”
    听到母亲的低吼声，安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敢抬头看母亲脸上的表情，即便只是听着她那急促的呼吸声，都让他感觉压抑。
    “你可真有出息啊！把我的脸都丢到祖坟上去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你那个什么乐队的主唱吧，是不是？”
    安明深呼吸一口气，本想解释些什么，但张嘴时感觉嘴唇都在发颤，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难怪你当初一意孤行非做乐队不可，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
    “你跟他维持这种关系多久了？有做过更出格的事吗？”母亲逼近一步问。
    “有一段时间了……”安明撇开脸，不愿与母亲对视。
    母亲抿紧干瘪的嘴唇，胸口难以抑制地上下起伏着。
    “对不起……我并没有在做坏事……我只是——”
    安明话没说完就突然挨了母亲的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所以你觉得你没做错是吗？”
    “你不能接受的事，不代表就是错的吧。”
    “呵！你真有本事，这么多年在外面学会的事除了欺骗就是狡辩是吗？”
    “我不是……哈……对不起……”
    “你要是还有点羞耻心，就应该马上跟那个男的断绝来往，别哪天弄得人尽皆知了，害我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你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妈妈会害你吗？”母亲扳过儿子的肩膀，实在是又气又急。仿佛她正看着儿子开着车冲向断壁悬崖，她使劲喊破嗓子也不能把他叫醒过来。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还要我怎样呢？”
    “那就照妈妈说的去做啊！你以为你能跟他长久吗？别为了一时的糊涂害了自己一辈子呀。退一万步即便我同意了你又能如何，难道你往后几十年都要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看别人眼色过日子吗？人言可畏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明白！”
    安明眼睛涨红，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挣扎在夹缝中的麋鹿一样，逼仄的空间让他无处可逃。
    “你就听我一次劝行不行？！”
    “哈……求你别再逼我了好吗？”安明别过脸，揩掉溢出的眼泪。
    “是你在逼我啊，儿子。我不能眼看着你掉进深渊里……”母亲捏紧安明的臂膀，几近嘶吼般的嗓音听得人发颤。
    “我求你别再说了，真的……”
    “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但是这次不能一错再错了，明白吗？”
    “我……我先回自己屋了。”
    安明拿着文件袋离开了母亲卧室，结果在走廊里看到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安娜。她一脸担忧的样子，让安明内心又多了层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