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短信后，宋歌匆忙穿了双拖鞋就跑进了电梯。他所在的公寓楼旁边还有一片高档小区，两栋楼之间有一个公共的花园，平时也不见几个人，现在那里只亮着几盏草坪灯，昏黄阴暗，一个人也没有。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停在树荫下面，宋歌走近几步看了车牌，然后拉开车门上了车。
    “还差5分钟。”驾驶座上的安明笑着说道。
    “哈~妈的。”宋歌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气。
    “听说你今天拍了一天，你现在都快成专业的杂志模特了。”安明打趣道。
    “别提了，累死了！妈的，那个杨超居然还要我陪他们吃饭。”
    “时间到了，”安明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正好12：00。他拿出一个迷你纸袋递给宋歌，说了句：“生日快乐！”
    “是什么？”宋歌笑着问，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个小饰品盒。
    “看看。”
    “求婚戒指？”宋歌摇着盒子笑。
    “打开看看。”安明舔了下嘴唇，嘴角带着笑，貌似在期待着什么。
    宋歌打开盒子的刹那，里面突然猛弹出一个黑黑的东西，他的身体本能地往后躲，一旁的安明看着他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待缓过神，宋歌才看清长长的弹簧头上面连着一个毛茸茸的黑蜘蛛，是以前很常见的那种整人玩具。
    “哈哈哈哈，喜欢吗？”安明笑呵呵地拿下蜘蛛，然后往宋歌脸上刮蹭。
    “幼不幼稚啊你？”宋歌一边躲一边笑。
    “来，拿着！”安明掰开宋歌的手指，把蜘蛛塞他手里。
    “话说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给你呢。”
    “噗！我不要。”安明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宋歌笑，貌似还没从刚刚恶作剧的余味中缓过劲来。
    “你猜猜？”宋歌把手藏在身后，咬着下唇笑。
    “狗屎。”安明不假思索回答道，看到宋歌黑了脸，他又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憋笑。
    “妈的，你再这样，老子真铲一泡狗屎塞你嘴里信不信？”
    “好了，我开玩笑的。是什么？”
    “手伸出来，然后闭上眼睛。”
    “哈~别搞这一套行不行？”安明无奈地仰头，但还是照做了。
    “好了。”
    安明睁开眼睛，看到手心里放着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安明收敛了笑容。
    “我买了一套房子，给咱俩的。”
    “你买房子做什么？”安明嘴角完全没了笑意。
    “我想跟你一起住。”
    安明看着宋歌一时语塞，但宋歌的表情告诉他这件事是认真的。他抓住方向盘，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宋歌，拜托你别擅自做这种决定好吗？”安明看向窗外说道。
    “我想了很久了。”
    “这是你想就能做的事吗？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只要你同意不就行了，这件事本来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简单吗？我现在连见你一面都要考虑半天。”
    “如果你是在担心上次被拍到的那件事，我已经解决了。”
    “什么意思？”
    “那个姓梁的记者，以后不会再骚扰我们了。照片底片我也拿到手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安明瞪大眼睛盯着宋歌，有点难以置信。
    “我看了你手机……”宋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看安明。
    “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我不想看到你一直这样战战兢兢的，做什么都犹豫不决。”宋歌急忙解释道。
    “你以为记者就他一个？”安明反问道。
    “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就不会有问题的。再过两年，我们不做乐队了，一起去美国或者哪里生活。”
    “宋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安明为难起来。
    “即便在同一座城市，同一家公司，我们还是要一个星期、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才能单独见一面。乐队活动的时候虽然可以经常见面，但是却要装作普通朋友那样，处处避嫌。我很累，也很厌烦这种生活。我很努力地在工作了，至少在我累到不行的时候，回到家还能看见你，这样不可以吗？”
    “宋歌……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而且，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
    “说实在的，安明。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安明不敢看宋歌的眼睛，因为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一个清晰的答案。在过去的10年时间里，他有过无数个退缩、后悔的时刻，跟宋歌在一起这个决定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只要风起，就会动摇。但神奇的是，这片‘叶子’从未被吹落。宋歌很重要，但是家人、事业也很重要，他没办法想象外界知晓他们的关系后是怎样的反应，也不愿去试探舆论的刀尖到底有多锋利，他赌不起。
    “为什么不说话？”宋歌捧住安明的脸，看着他问。
    “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安明拿开宋歌的手。
    “你总是逃避，这已经变成你的特长了。”宋歌冷笑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急不可耐呢！我们还年轻，即便再过10年也还——”
    “10年后你还会是我的吗？”宋歌打断安明的话，反问道：“到时候你家里人只会想尽办法让你找一个老婆，逼你结婚。而你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开口，说你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你呢？你又要怎么跟你爸解释？”
    “高中毕业那年，我就已经跟他说过了。”
    “什么？”安明一脸错愕。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就这么简单啊。”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安明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继续问道：“你爸说什么了？”
    “他把我打了一顿，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
    “你太冲动了。”安明不愿想象那个画面。
    “至少我想做的话就一定要做。”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附近公寓楼的灯又灭了几处，凌晨的空气凉得人发颤。安明的手肘撑在方向盘上，转着手里的钥匙发呆。
    “我明天要去趟北京，估计要两三天。你好好考虑，回来后给我答案。”宋歌忽然开了口，说完后他搂过安明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