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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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发现,范小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他没有学校男生们的自命不凡,也不会只对游戏和篮球感兴趣,而且跟他说话是件很轻松的事。目前来看,她还是愿意有个这样的朋友的。最近几周,画室的课结束后他们都会一起去公交站,今天范小舟还给安娜介绍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画展?”安娜松开一直咬着的奶茶吸管,看着范小舟问。
“对啊,是一位非常有趣的日本画家。”
“你要去看吗?”安娜重又咬上吸管,其实她并不是很关心这样的事,倒是希望公交车能快点来,她的手已经完全被杯子外面渗出的水粘湿了,而且杯子还一直在滴水。
“要不要一起去?挺有意思的。”
“什么时候?”安娜又换了个手拿着奶茶杯。
“明天,早上9点开始。”
“恩……”安娜低下头思考着,平时的周日都是基本在家呆着,或者去附近的图书馆。现在突然接到了一个这样的邀请,所以习惯性地犹豫了。
“怎么样?”
“要去多久啊?”
“如果你觉得没意思,什么时候走都行啊。”
“这样啊……恩……那就去吧,反正随时可以走不是吗?”安娜随口应道,感觉也没必要扫兴。
“真的?”范小舟欣喜地笑出了虎牙。
“难道还可以是假的?”安娜笑着问。
“不是……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那我们几点汇合?”
“8点……8点左右怎么样?我们可以在平水广场汇合,那儿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可以吃完早餐,然后再一起坐车去。”
“恩……可以啊。”
“你到那儿方便吗?”
“还好,走路十几分钟吧……车到了!”说着话的时候,回家的公交车正好到了,安娜跟范小舟说了声拜拜然后上了车。
“安娜!明天早上8点。”范小舟高举起手喊了一声,结果安娜已经被后面的人给挤到车里了,没有听到他的话。奇怪的是在他喊出这句话后,倒是一个站在车门口的男生回头看了范小舟一眼,两个人对视了两秒,那个男生阴冷的眼神看得范小舟悻悻地缩回了手,他高高瘦瘦的,戴着口罩,眼神很不友好,上车后还一直看着他,害得范小舟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第二天,为了不迟到,安娜很早就出发了。到了汇合地点,安娜买了两份鸡肉卷,站在一个落地橱窗前面边吃边等。结果鸡肉卷吃完了,8点也过了,范小舟却没有出现。大概等到8点半的时候,安娜开始没了耐心,太阳很烈,晒得她有些晕。她试着拨通了范小舟的电话,但是铃声响了两遍就被挂断了。安娜看着袋子里冷掉的鸡肉卷发呆,不愿去多想他为什么没有来,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就是没有来而已,接受事实就好了。安娜看了眼面前匆忙走过的路人,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看到一个垃圾箱,随手把鸡肉卷扔了进去。
不要对别人有过多期待,这是安娜一直都明白的道理,就像她从未期待能在生日那天对着蛋糕上的蜡烛许愿一样,她早已很好地习惯了如何去适应失望。总想着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的话,就注定要享受比快乐多得多的悲伤。
原本计划直接回家的,不过路上经过一家咖啡书店时,安娜被门口飘出来的咖啡香给吸引了注意力,再一看,发现面前是一个两层的咖啡书屋,坐在一楼窗边喝咖啡的人很多,不过站在二楼看书的人很少,安娜想了几秒,然后直奔咖啡书屋的二楼去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铁制的,踮着脚走都能发出‘咔吱’的声音,安娜刚走到二楼入口,就跟右手边收银台的女生对视了一眼,接着女生又低下头去看手机了。守着书的人总不喜欢看书,这是个有意思的事。安娜扫了一眼,一排排书架整齐地立在那里,几个小孩跟老人或站或蹲着在看书。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蹲在地上捧着本书,脸上带着欢乐的笑,不知道她看的是什么内容,安娜产生了无聊的好奇心。跟学校的图书馆一样,这里的书架上都标了分类,安娜直接寻着‘艺术类’书籍去了。
书架上大部分书都还带着包装纸,但还是有一部分开了封,估计是被偷偷打开的。安娜随意抽起一本《法国路易十四国王藏画》翻阅起来,书纸很厚,拿在手上实在有些沉重,她便把书摊开靠着架子边再看。翻了几页,安娜便在想,封面上那个留着蓬头绻发的男人真是幸运,不知道他触摸着这些无比美丽的画作时,是什么感觉?她甚至幻想自己就是路易十四,手握权杖,独自在夜里欣赏着这些珍宝。正想入非非之际,透过书与书架板之间的空隙,安娜注意到了对面站着一个人,他很高,因为安娜只能看到他的脖子跟黑色口罩。这么热的天,他不怕出痱子吗?安娜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书了。
当安娜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完第3本书的时候,她无意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天,那里已经被重重乌云遮盖,早上出门时当头的烈日不知消失在了哪一层云后面,看不见一点嚣张的火焰。或许正是因为变天带来的温度变化,原本就开着空调的书店感觉更冷了,于是安娜撑着手臂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在书与书架的缝隙间,安娜又看到了对面的人,他竟然还站在那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哪一本书呢?安娜把书放回书架,准备离开。经过对面的那个人时,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他的打扮跟记忆中的某个印象有些相似,安娜忽然回忆起了公交车上碰到的那个男孩,会是同一个人吗?想着这个,她走下了楼梯。
还没走到门口,安娜就看见门外已经在狂风暴雨,一楼避雨的人很多,说话声比雨声杂。安娜从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知道现在已经下午3点多了,她以为刚过12点呢。外面雨势猖狂,感觉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天开始变亮,雨势温和了许多。因为刮着风,人们不敢轻易走到外面。透过落地盆栽的绿叶,安娜又看到了那个戴口罩的男生,他站在楼梯口旁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手里还拎着印有书店logo的袋子,因为袋子是半透明的,安娜看到了书的名字以及封面图,分明是她看过的那本《法国路易十四国王藏画》,这种微妙的缘分让安娜对这个人陡生了一种奇怪的好感。或许人都是这样,对同类都会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吧。
第二周,依然是连续的雨天,大部分都是阵雨,所以安娜不至于太郁闷,不过最近因为模拟考比较多,她感觉自己都有些神经过敏了,记性也时好时坏的。有一次中午吃饭的时候,在书包和课桌里翻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带吃的东西。虽然有些不情愿,她还是走了10分钟的路去了学校食堂,想在一楼的便利店买点吃的。结果刚一走到放饼干的货架前面,就看到了A3班的丘宇,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安娜不想刻意走开,这样就显得心虚了。
“没吃午餐?”丘宇先开了口。
“恩。”安娜随意应了一句,然后沿着货架开始找自己喜欢吃的小麦饼干。
“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呢。”丘宇无奈地笑。
“我没有讨厌你。”安娜淡淡地回答道,她不喜欢这种误解。虽然她确实不想跟这个人有过多接触,但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不想去回应别人对她过多的期待。
“你是不是要找这个?”丘宇从下面一层货架上拿起一包小麦饼干,笑着递给了安娜。
“谢谢……。”安娜带着疑惑接过了饼干。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个?”安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猜的。”
安娜看着手里的饼干,心里依旧有些疑惑,但也不想继续追问太多。她转身走向收银台,付款的时候,丘宇也站了过来,安娜这才注意到他左手背上贴着一个大号的防水创口贴。
“被我家的猫抓的。”丘宇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安娜没有说话,拎着袋子走出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