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八十三章 云间月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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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灵溪大会正式开场之后,潜藏在暗处的诸多麻烦事,便不出意外的一件件接踵而至,倒买倒卖兵器的,护腕暗器定制的,还有一众制假造假的黑心商贩们,逍遥的如鱼得水,快乐的乘风而去,上当受骗的少侠大有人在,性子温和点的干脆权当交了学费,吃一堑长一智不再多生事端,性子火爆点的便联名上告到主办方炎一那里,要求老头子站出来说个公道话。
    炎一这个死老头简直比狐狸还要老奸巨猾,不仅不出面,还坚决不担任何责任,于是这些事想当然是一并压到了南宫墨的手里,南宫墨有了任务在身又推脱不掉,昨儿晚上带着几个恒山的心腹弟子,倾巢出动一夜没回来,一直忙到今儿早上天亮才匆匆赶回五云楼,扒了两口饭又换了件衣服。
    早起,我带着小禅和桐影坐在大堂的桌子边喝米粥,菩提坐在我们面前表情甚是哀婉,整个人瞧上去有些奄奄一息的感觉,听菩提说南宫墨昨儿晚上心血来潮带人出去抓赌,好巧不巧抓到了他的头上,结果害得他赔了个血本无归,连棺材本也没有留下。
    早在来灵溪大会之前,我还算喜欢菩提的为人,但来了灵溪大会之后,我便对他每日烂赌如命的为人恨得牙根痒痒。
    听他说昨儿晚上酒仙桥那边开了个豪赌小赌场,掷骰子赌大小猜今年的第一。
    菩提说围观的场面火爆热闹,押下的银子就像海水潮上来,在场的人下注的人中有猜少林的有猜恒山的也有猜我们泰山的,据说菩提对我是绝对的有信心,便把这几日赢来的全部家当都砸在我的身上,预备赢笔大的拿回来交给牟娑。
    谁成想他这厢才把钱押了,那厢一转头便瞧见南宫墨在抓赌,这下子真真是撞到了枪口上,不但小赌场没了,他们押下的钱也都被南宫墨没收得一干二净,菩提眼泪汪汪,若是被别人抓住这事也就算了,可抓他的是自己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这就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这事南宫墨做的大有问题。
    要晓得他是倾其全部押了我稳赢,支持自己的门派这事总归没错,于是菩提不服气,不服气便要找南宫墨理论要钱,结果不只没有要到钱,还被南宫墨修理一顿,所以他今儿早上心情甚是郁闷。
    我近日发现菩提有嗜赌成性的毛病,我其实瞧他已经十分不爽,南宫墨抓他现行我其实很开心,菩提是该好好被修理,腰斩的愈快他创痛愈大,记性也会变得好起来,换言之南宫墨是在替我日行一善。
    我瞥他一眼:“如此说来你这几日都出去赌了?”
    菩提心虚没敢接话,接话的是牟娑:“菩提你是不是放着好日子不爱过?掌门素日里是如何说得?南宫公子修理你烂赌有错吗?你真是不要脸皮,嚼舌根嚼到掌门跟前来了!我看你就是欠扁!”
    我叹气:“你若离了赌活不成,我也不同你拖泥带水,我这里你也不要呆了,待会叫南宫墨把你的家当连同生活费一并结清,咱们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我说这话不过是吓他一吓,平心而论菩提指定不愿意离开我。
    果不其然菩提憋屈:“掌门你别,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
    牟娑道:“你还有甚么意思?你还有甚么意思可说?你还好意思说?”
    我温言软语安抚牟娑:“你让他继续说下去,我倒想听听他还能说甚么。”
    菩提憋得满脸通红:“掌门,那我今天若是能连战一场不输,能不能请您不要赶我走,能不能请您帮我把钱要回来?”
    牟娑狠狠翻他白眼:“你有病啊!自己犯得错还学会同掌门求情了!”
    我摆出个极为体面的大度:“今天暂时不需要你上场,不过你的提议我记下了,咱们一言为定,等我需要你上场的一日,你必须一场不输给我连战下来,到时我亲自出面把你的钱要回来,这交易公平吧?”
    我已经想好,大会前三日绝不派人出场参赛。
    前三日是各个门派的大混战,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淘汰,那时派人出场既耗费无谓的体力精力,也不利于作战计划,先叫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混战几日,三日之后大抵会淘汰掉大批身手不好的选手,少说有三分之一多说有半数,等陪衬的废物都退场,才有必要详细去瞧其他选手的武功招式。
    前三日我的任务便是过去喝茶瞧好戏,既然我答应南宫墨终局之前不上场,那我必须信守承诺,我不会招惹峨嵋和武当,也不会同其他任何一个门派交手,我只需我的护法拖延足够的时间,让我看清其他门派的武功招式便可以。
    事态果然如我所料,第一日上场的都是没名气的游侠,招式散乱多变,既不具备观赏性也不具备攻击性,第一日结束,场上只一人留到了明日继续参赛。
    第二日逐渐有各大门派的弟子开始上场,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比拼,这一日结束只有少林一个弟子留了下来,这一日又淘汰掉二十个人。
    第三日的比赛,在前两日选拔的基础上,又增设了团体赛,第三日比赛的时间比前两日都要长,一直比到日落西山夕阳西沉,这一日淘汰掉二十五人,赛场上的选手几乎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前三日结束后纵观全场,手中持有请柬又没上场的,只剩三十五个人。
    所以我之前的推断可以说是完全正确,三日一过才是正式开始比赛。
    第四日开赛时,艳阳天劈头盖脸晒得热辣辣,颇梨坐在我身边道:“你们都听说没,现在好多人闹着要炎一给退票。”
    璆琳:“瞧热闹瞧得好好的,做甚么要退票?”
    菩提:“我看老和尚这几日也是忒清闲,就应该给他找点事做。“
    牟娑:“我看是你自己太清闲,闷得难受吧。”
    南宫墨:“哈哈哈。”
    颇梨满脸严肃在身前摇手指头:“你们说得都不对,这一回的事真不赖老和尚,老和尚其实也忒为难,这事说白了是同咱们掌门有关系。”
    璆琳:“掌门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管接掌门的命令上场参赛。”
    菩提:“哦?是同咱们掌门有关系吗?那说来听听啊!”
    牟娑:“掌门的事同你有何关系!你瞧热闹不嫌事大啊!”
    南宫墨:“娘子,你又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故作镇定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桐影刚刚泡好的茶,滚烫的感觉一线直下,我把口中滚烫的茶水吐出来,拉着衣袖去揩嘴角:“我做甚么了?我甚么都没做,我这几日难道不是一直好好坐在这里的吗,你们大家都瞧见的。”
    颇梨:“就是因为掌门你只坐在这里,人家才要求退票的。”
    我伸出舌尖去吹风散热:“我坐在这里也不行?坐在这里也要退票?”
    颇梨点头:“你坐在这里不上场,大家觉得买了票没意义,所以要求要退票。”
    菩提:“哎呀,原来大家都是冲着咱们掌门来的呀!我就说嘛买大一定对!今年的第一一定是咱们掌门的!你们瞧瞧甚么叫人气!这才叫人气!”
    牟娑:“你还有脸说!都是因为你南宫公子忙不完,都没空回来陪咱们掌门!”
    我瞥了小声嗫嚅的菩提一眼,又瞥了上场顺序表一眼:“下一场是峨嵋对武当,你们都瞪起眼睛好好瞧峨嵋的招式,争取一遍记在心里。听说峨嵋今年还是用清风抚月掌,现在瞧明白待会上场可以少吃亏。”
    武当的敬德和峨嵋的普贤,都是先天资质平平的类型,若说普贤的身法是因为年纪大了有些不稳和混乱,那敬德的功夫必须是自成一派的不堪一击,两人上台同时做了个备战的动作,都是最传统的动作。
    前十招实力不分伯仲,第十到第三十招,敬德还是用他门下的招牌玉虚八卦掌,普贤则是抱定了主意,要把清风抚月掌持续使用下去,三十到五十招,敬德的体力明显弱下来,掌风也没有刚开始迅疾,五十到一百招,敬德几次险败,普贤的速度也有所下降,一百二十招之后,两人皆是气喘如牛,看台上已经传出不大不小的喝倒彩讥讽声。
    峨嵋的清风抚月掌,瞧得多了便会明白根本没有玄奥,我今儿虽是头一回从头看到尾,但与我的秘笈相比一点都不难懂,清风抚月掌属阴柔掌法共分为八式。
    第一式花窗皓月,需提气至掌心,对敌时以虚假柔和之势攻击敌人心脏,看似无力却如同千斤之锤。
    第二式明月松间,以无形化有形,对敌时攻击敌人左肋,一掌中敌必然重残。
    第三式月下独酌,看似只有缚鸡之力,在对敌时暗劲提升至极致攻击敌人后背中心,轻则重伤重则必死。
    第四式月明花落,此掌一出容易给敌人造成一种反攻的错觉,实则是诱敌深入,看似无影无形实则招招高明。
    第五式弱水风轻,以轻柔之势故意接近敌人,瞬间提升至最高力量,一寸之间便可使五脏因为震动而破碎。
    第六式长风万里,以幻影步伐与疾进身法相结合,以虚幻之势直劈敌人头部。
    第七式清风冷月,被敌人步步紧逼频临死亡之境时,在瞬间反攻敌人咽喉,看似如同抚摸其实不然,力量之大足以秒杀。
    第八式风止月回,以阴柔为主辅以阳刚之劲,此掌一出必死无疑。
    峨嵋的掌法便是如此,以身体和内力相配合,看似轻柔无力实则可以震碎一切,由此可见,她们阴柔掌法的威力还是蛮强大的,我侧头道:“都瞧明白了吗?”
    颇梨和璆琳同时点头:“瞧明白了,就是以身体传导内力以内力取胜。”
    牟娑道:“掌门,我觉得咱们尽量不要同峨嵋正面交锋,咱们的剑法不沾光。”
    我抱臂:“她们是重在内力外于形,你们上场反复用幻月斩,尽量把她们的招式挡在兵器距离之外不要被近身,她们的掌法是很消耗内力的,拖得时间愈长对她们愈不利,等到她们熬不住咱们就赢定了!”
    南宫墨倾身坐过来一把掘住我的下巴:“娘子,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拍开他的手:“青天白日大庭广众,南宫公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南宫墨懒得消停,隔空对我抛了个极其熟练的媚眼,抛得我的小心肝颤巍巍的难稳妥:“听说普贤已经把你列为头号情敌之一,而且对你新掌门的火气十分滔天,而且她这人还有个相当特别的性子,叫做死了要面子活着要受罪,一会咱们的人上场,只需先在言语上讥诮她几句,让她气得发疯,我保证她暴跳如雷之后势必会导致心神大乱,到时想拿下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在他俊逸倾城的美颜下一头雾水:“她为何视我为头号情敌?”
    南宫墨伸个懒腰撑臂抱头,整个身体因为后仰而拉长线条,紧实的腰肢和强健的胸肌,包着大长腿的月白色长裤,在日光下隐隐泛出细碎的光泽:“这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你问我我又如何会晓得她的答案。”
    普贤下了场拿块麻布去揩额头上的汗珠子,坐回到她自己那一席的席位上时对我恨恨直视,样子果然如同南宫墨所说,譬如瞧见情敌没好气。
    璆琳这回是菩萨显灵,难得管一回我的闲事。
    听她说普贤这几日一直致力于到处散播关于我的流言,从最早我同三哥抢逸尘,到后来我同自己的贴身男仆之间有奸情,再到我不守妇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同时与南宫墨和大美人保持暧昧关系,直到近期我借灵溪大会的机会傍上炎一,以身事人出卖美色卖身求荣,总之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要多艳俗低级夺人眼球,便有多艳俗低级夺人眼球。
    璆琳讲完这些,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我听得甚是无言以对。
    普贤这个死老太太,简直比慈云还要讨厌,讨厌千八百倍,她这人大抵天生适合说流言,天生适合传流言,我的流言在她的口中,传播速度之快堪比流感,破坏力之巨大委实超越流星所蕴含的能量,大有蔓延无边叫人心力憔悴之势。
    我同逸尘的事,我无可否认也没法子否认,当年我在灵溪大会闹得那出戏,估计是人尽皆知的无法抹杀,可她说我同我的贴身男仆之间有绯闻,我便有些不能确定人选,畅想半晌觉得这位置非宗贵人莫属。
    所以说普贤老太太的思想是有多么脏脏龌龊,才能构思出如此奇葩的流言。
    再来是不守妇道的事,我尚且不晓得自己有何不守妇道,尚且不晓得自己有何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尚且不晓得自己如何同时与南宫墨和大美人保持暧昧关系,我若发了失心疯大抵会瞧得上炎一,但现下姑娘我还没有发失心疯,所以我不会主动自发去傍炎一,南宫墨年轻英俊有钱有势,我尚且还要对他挑三拣四,就算世界上的男子都死光,我宁愿饿死也不会为了生存去傍炎一,我与炎一之间有歃血的杀父之仇,除非大仇已报,不然我同他永远不共戴天。
    璆琳说普贤诋毁我同颇梨说得退票是同一回事,普贤的堂姐慈云因为我间接死在炎一的手下,虽然痛下杀手的是炎一,但在普贤眼里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她想着借用灵溪大会的机会,打着比武的旗号打败我这个间接杀人凶手给慈云报仇,可是整整等了三日,我都没有派过一个人出场,于是坏性子的老太太十分恼火,恼火之余便想法子逼我出来参赛,因此便有了传我流言的事。
    我哑然失笑,峨嵋的女子都是异想天开没头脑,我偏不上场参赛谁又能奈我何,活过大半辈子已经四十好几的人,还是这样傻得天真傻得可笑,难怪慈云会死在炎一的手下,我若是炎一也不会留下她这游戏黑洞存于世上。
    她当真以为姑娘我来参赛便只是为了来参赛,她当真以为姑娘我参赛便只是意在参赛,逼我参赛同逼她自己去死有何实质分别,炎一有张良计我也未必没有克他的梯,虽然我也可以选择以身试法,但终究公私二字要学懂去分得清,我没空陪她去玩女子的浅显心机,没空陪她传流言做消遣。
    我老爹需要我,我三哥需要我,整个门派需要我,所以每一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我要保存实力,我的护法要保存实力,每一日都要向着第一更加努力更加靠近,直到南宫墨承诺我的最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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