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四十四章 南风遥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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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羽这一仗赢得漂亮,他那些人妖师弟们听说他要留在这里,都纷纷回了宫。
    葵心柔没得可救,听千羽说,他们土宫宫主最拿手的就是金蚕蛊,中了金蚕蛊,一个人的生命基本可以宣告走到了尽头,解药是从来也没有过的,要想救人只有用个解救的法子,那法子叫做嫁金蚕,必须是施蛊人亲自把金蚕放走,才可以解了这毒,但如此一来蛊的主人势必会受金蚕的反噬,所以千羽坚决不做。
    我开始对他软硬兼施:“照你这么说,葵姑娘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你们五行宫里的这些毒蛊也都太不科学了,这都甚么年代了,哪里还会有解不了的毒,只怕是你存了坏心眼,不愿意给人家姑娘解开吧?”
    千羽捧着面小铜镜,自顾自的边描眉毛边道:“臭婆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是只有等死的路一条,人家会让她慢慢享受慢慢死,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她才会感到胸腹搅痛肿胀,最后因七窍流血而死,死时口鼻之间会涌出数百只虫子,即使把尸体焚化,她的心肝也还在,也还是个马蜂窝的样子!”
    我看着千羽说话的样子感觉惊悚,不晓得五行宫与翠烟门之间究竟结下了甚么梁子,彼此都对对方恨之入骨,葵心柔更是满脸倔强,咬紧了牙关死都不求千羽救自己,嫁金蚕的事因葵心柔的极度抵触情绪而暂时搁置下来。
    江湖上历来对五行宫和翠烟门两大门派着墨不多,一则是因为不甚了解,一则是因为又爱又怕讳莫如深,我在箫城养伤时也听逸尘讲过一些,说前者是以舞毒弄蛊称霸武林的美男娈童,后者则是一帮风骚入骨心狠手辣的歌姬舞娘,虽说两派背后都与朝廷,有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丝网关联,可时不时的还是不可避免,要上演几出针锋相对的闹剧。
    江湖上不清不楚的烂事本就多如牛毛,他们两派的事没人敢管也没人想管。
    因为他们两派的人,都实在招人烦,大家都盼着他们能两败俱伤斩草除根。
    听逸尘说有一年的灵溪大会,五行宫的人不按参赛规矩,私自上台挑衅了翠烟门的人,作为峨嵋的主办方不但没有反对,还连声催着誊写名册的人快点给他们记上名字,最后翠烟门的人自己不长眼,被五行宫的蛊毒取了性命,峨嵋也没有站出来主持公道,只是象征性给了五行宫一个不大不小的记名处罚。
    他们两派其他人我没有近距离打过交道,只能评说千羽的为人,千羽开头说得好听要同我做朋友,实则是为自己留在这里找借口,与其说他是缠上了我,不如说他是瞧上了逸尘,自打他留下,我每日都要被迫看到他在我面前,对逸尘实施各种各样的勾引计划。
    三哥之前说过,我这人最看不得人家受折磨,因此我总是本着能救则救的原则来入手和谈,葵心柔这边我连哄加骗开导过几回,终因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性子惨败收场,千羽围在我身边转悠了几日,算是把我的性子给摸了个门儿清,他晓得我一直想逼他救葵心柔,兜兜转转就把这事给美化成,是我要大家想法子来救葵心柔,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千羽自然不会放过拿它同逸尘做交换,逸尘虽然是个冷情的性子,也不爱多管闲事,可只要不是太麻烦,他都愿意帮忙。
    千羽同他谈话的内容,还是我后来听贵人大嘴巴出来的,他说他那时正巧回房取东西,意外在门外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他说得我都信,只有意外二字我不信。
    千羽说:“下给翠烟门的蛊毒,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帮她们解蛊,但是瞧见我如此的大慈大悲,他也委实是被我给感化了,要想解毒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不过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才可以,这正如同施出去的蛊像泼出去的水,他们五行宫也是有自己规矩有自己原则的。”
    逸尘说:“谁安排你救人这代价你找谁要,江湖上的规矩素来如此。”
    千羽道:“要么薛公子来付要么你来付,反正人家不会为了你们来付出代价。”
    逸尘没辙,于是问他是甚么代价,他说要逸尘先答应他三个条件才肯说。
    第一个是,不管我们要去甚么地方,逸尘必须同意带他一齐上路。
    第二个是,从今儿晚上起房间要重新安排,逸尘必须同意陪他睡。
    第三个是,日后若他遇到危险,逸尘必须义无反顾的救他一回。
    逸尘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千羽道:“那人家就叫你心爱的薛公子,也尝尝我手中金蚕蛊的滋味好了。”
    逸尘如此恨我抢了三哥一条命,却自愿放弃让我去尝金蚕蛊的好机会,我不敢深入去思考个中缘由,怕再次因为希望过大导致失望崩溃,因此权当天降机缘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启程前葵心柔稀里糊涂被千羽解了蛊,逸尘亲自骑马送她到出城的大路上,重又赶回来与我们汇合。
    再次启程时整个队伍中士气低迷,皆因我们团队又加多了一个人妖。
    千羽加入前,小禅最讨厌的是贵人,贵人最讨厌的是逸尘,千羽的到来直接颠覆了整个团队中的人际关系,由于他的过于招风,抢占了小禅撒娇卖萌的位置,又时常同小禅抢东西,因此小禅自上路起便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贵人之前一直讨厌逸尘的处事的风格,可这一回完全是同仇敌忾,每当千羽试图勾搭或者挤兑他,贵人理所当然与逸尘同一战线进行反击,南宫墨今次选择了走绅士观战路线,既不帮小禅反击千羽,也不帮千羽挤兑逸尘,除非必要几乎视千羽为空气。
    若不是有南宫墨从旁阻拦,我几次想抽了他的凌风剑一剑劈了千羽。
    千羽一而再的挑衅我,挑衅我的容忍尺度,挑衅我的忍耐限度,不光妖媚给逸尘看,还妖媚给大家看,我又没有可回敬的对策,只有每日同他吵来吵去,逸尘还是无声无息的老样子,既不帮千羽也不帮我,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自打我告白后,逸尘对我一直是相当冷漠的,像是有意疏远我,我曾经尝试着想挽回一下,结果发现愈是想挽回他便愈是躲得远,我终于发自内心承认我的劣势,承认我不如三哥而且永远不如他的劣势,这劣势叫做心里没有倒追白费,所以说女追男隔层纱都是废话,我与其同他继续废话,不如去找南宫墨听调戏。
    到万香谷之前的最后一夜,当我再一次在客栈前厅,看到千羽扭着屁股跟在逸尘身边时,我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逸尘哥哥,你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千羽纤腰一扭挡在逸尘身前道:“薛公子,今儿天晚了逸尘哥哥要睡了,人家也累了,没空陪逸尘哥哥去听你自说自话,有甚么事明儿再说吧。”
    我在他的造作中发飙:“这里没你的事!我跟逸尘哥哥说事情谁要你来陪着!”
    千羽故作惊讶抓起逸尘的衣袖:“薛公子好凶!逸尘哥哥人家好害怕呀!”
    逸尘面无表情瞪他一眼,一把甩开他对我道:“丫头你先回房,我待会就去。”
    我指了指千羽道:“这是你说得,只有你一个人,他绝对不能跟你一齐!”
    千羽仍是恬不知耻,又拉着逸尘的衣袖道:“薛公子,人家最讨厌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男子了!逸尘哥哥是我的,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看你怎么办!”
    逸尘又一次甩开他的手,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甚么叫像我这种自以为是的男子,我是男子吗,我自以为是吗,若不是逸尘出馊主意,我何至于要成如今这副怂样,吼出口的嗓音一声高过一声:“死人妖你可不要忘记!我们根本就没有请你来,这里也没有人喜欢你,明明是你自己死皮赖脸,想尽一切法子求着我们要留下来的!明明是你自己赖着不走的好吧!麻烦你务必牢记自己的身份,你不是我们的人!要分清自己的身份!”
    他又是朝着逸尘妖媚的一笑,歪着肩膀蹭了蹭逸尘的肩胛骨道:“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人家的心是另有所属的。”
    我在鼎泰宫活了小半辈子,自认见过的人没有五万也有三万,不论见过几万,总之没有见过像他这样不要脸的,我的精神已经频临崩溃,逸尘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溢于言表,我再次飙高音:“千羽,你可别忘记你是个男子,男子是……”
    话说到一半我自己猛然一个激灵,还好没有说完,不然就要暴露身份了。
    千羽被我说得有些蒙愣愣的道:“男子又怎么了?男子是甚么啊?”
    逸尘把我拉到他身边道:“没甚么,小滼他一累了就爱乱说话,你不用管他。”
    千羽细若游丝的眼神定格在我的手臂上,嫉妒的撇了撇抹得唇红齿白的一张小嘴道:“薛公子,你敢不敢跟人家打个赌?”
    我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蹙眉道:“你又要打甚么赌?”
    千羽高傲的四十五度角仰头,鼻孔底下哼我:“就赌谁能先捕获逸尘哥哥的芳心,谁赢了逸尘哥哥就是谁的,另一个人必须要从此消失!”
    我在逸尘的手底下冷笑出声:“千羽啊千羽,你说你是不是给你们宫主跌份?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逸尘哥哥明明跟我在一齐好久了,你这不是明抢吗?而且我也不想跟你打这个赌,你若真喜欢他自己主动出击好了,何必非要拉上我!”
    千羽挽个兰花指咬着牙根道:“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敢赌!咱们走着瞧!”
    他转身气呼呼的走掉,我装出来的气势汹汹也瞬间倒台,我上一世一准是欠了千羽的人情债,他这一世摆明了是来找我讨债的,不只是讨债还要拖我下水,拖我与他一同发神经,小禅对于千羽忍无可忍,当天晚上便要亲手宰了他,我没心思跟小禅瞎掰扯,只想早一日把千羽赶走早一日省心,不管用甚么法子。
    我到南宫墨房里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他的诸多耳饰,桌子上放了个金星小叶紫檀的木匣子,匣子面前零零散散排了众多各式各样的耳饰,南宫墨看到我,笑嘻嘻瞟了一眼道:“娘子过来瞧瞧,我明儿戴哪一个好看。”
    我探头过去瞧了一圈:“我又不是三哥,我也不会挑首饰,你叫我挑形同对南墙问问题,回头再没选到你心里去,你南宫公子又该拿我开涮了。”
    南宫墨就像没有听到我说得话,随手拿起一个放进我的手心里:“这个怎么样?素银耳扣简洁无钻,跟我的发簪蛮配的。”
    我捏着那耳扣对光凝视了半晌,愣是没瞧出好看在哪里。
    看我没说话,他冲我招手道:“娘子你过来。”
    “做甚么?”
    “你话还真是多,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有甚么好问的。”
    我对他横眉冷对:“你若识相有话直说,不要妄图大搞歪门邪道借机泄私愤,姑娘我今儿心情不好,提前警告你别折磨我,不然我大耳刮子抽你!”
    “哎呀晓得了,娘子今儿让死人妖惹得心情抑郁,这种低级错误,像你夫君我这样明事理的人怎么会犯呢,你放心我保证绝不折磨你,这总行了吧?”
    “那你说话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对不会乱动我?”
    “娘子说做甚么我就做甚么,娘子说甚么不可以做我一定不做。”
    “你对酆都大帝发誓。”
    “我对酆都大帝发誓。”
    喊我过去也没甚么特别的事,只是挑了个相对纤细的耳骨夹给我戴了上去:“嗯不错,娘子生得美戴甚么都好看,这个尤其好看。”
    我去看铜镜里面的自己:“你别打岔,你知道我不是来陪你玩耳饰的。”
    南宫墨没有说话,低着头一样一样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进匣子里。
    我摘了耳骨夹递还给他道:“我有件事想求你帮我的忙可以吗?”
    南宫墨微笑着侧了侧脸道:“娘子有事吩咐,直说便是,甚么可以不可以的。”
    我把耳骨夹抛进他的匣子里合上盖子道:“我不想再见到千羽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帮我把他赶走,最好叫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为甚么?是因为他和你抢我大哥吗?”
    我没想到南宫墨会首先想到这个问题,只得含糊其辞的道:“也不是。”
    “那是为了甚么?只是因为你不喜欢他?”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死扛:“对,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我不希望我们的团队中有个人妖,而且他还是五行宫的人,他那宫主我见过,虽然没有交过手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是通过他们使用蛊毒的那些手段,想一想也会明白一些吧,再说我的身上还有他的腰牌,千羽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提出要我把腰牌还给他了,我总不能一直把他这个潜在的危险长期留在身边吧?”
    “既然娘子你晓得他是来要腰牌的,为甚么不还给他?”
    “南宫公子,你晓得这腰牌是怎么来的吗?你若是晓得腰牌的来历,就不会逼我还给他们了,不是不还是暂时不想还,等以后完全没有能够用到他们的时候,我一定会还的。但是在这之前,这腰牌我谁都不会给,就是它的主人也不行。”
    “这样的处事方式,都是我大哥教给你的吧。关键时刻能不能用得上,不在于你的手上是不是握有别人的把柄。有的时候机会不合适,握着别人的把柄反而是个累赘。”
    我望着他无语凝噎,到嘴边的解释显得都是小儿科。
    “我要是帮你把他赶走,我会得到甚么好处?”
    “那你想要甚么好处?我没有太多钱,我的钱都在鼎泰宫里,你别狮子大开口,我现阶段还暂时承受不起。”
    “小爷我不缺钱,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一个你的承诺。”
    “甚么承诺?”
    “娘子你要是愿意发自内心承诺,我帮你把千羽赶走,日后所有的事都听我的安排,我就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如何?”
    “那我承诺了你你可不准反悔,或者是半途而废,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办到。”
    “必须的,我南宫墨答应自己娘子的事一定办到,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我略一思索道:“那你不准骗我,说话一定要算话,只要你能帮我把千羽赶走,日后所有的事我都听你的安排。”想了想又加了句“只要是对我有利的事。”
    南宫墨满意的笑了笑道:“对了刚刚忘记说了,你这承诺里还包括定期或不定期,根据我的要求过来侍寝这一条。”
    “侍寝?南宫墨!你这个杀千刀的!刚刚怎么不一口气说清楚!你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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