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过埙，学过竖箫横笛，学过琵琶，乃至胡琴，”艳凄辞的声音沉沁如水，他抿了下嘴唇，无奈道：“可都学不好……最后择琴来奏，倒是顺利，却又实在是下下之选。”他看向夏沽怜，再道：“我若因喜好择琴，自重叔夜遗志，妄作商音必然可言偏误，但我择琴非因喜爱，乃为生计所迫，夏公子何以偏误而言呢？”
    夏沽怜站了好一会儿，思量了好一会儿，竟兀地上前，唐突提起桌上那方青瓷茶壶倒了满杯。他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后，肃色道：“明明是天意为之，怎生说是下下之选呢？”他叹了口气，再道：“无非是契机不同罢了，犹似江河各异终汇于海，形貌有别终化于骸，既都是攀琴附弦的人，我们就算志有所别，道总归是相同的。”
    艳凄辞见他如此郑重，心下觉得可爱，不免笑着调侃：“夏公子定要将我与琴两相捆绑，实在是，好生无赖啊。”
    夏沽怜红了面颊，忙向他解释：“没有的事！我只不过……只不过……”他支吾半天找不出个执意要跟他论讨的缘由来，到底是怪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其实别人并无与他论琴的兴致，也并不非要有。“唉，”他叹了口气，向对方道别：“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公子莫怪，我这便告辞了，所说之言公子也不必往心里去。”他作势就要走。
    “等等。”艳凄辞将他唤住。只见他也起了身，向夏沽怜鞠了一躬，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夏公子偏爱的好琴音是没有的了，但我这还有好诗好词，好茶好酒，珍馐佳肴，不知公子可否与我共相斟酌品尝呢？”
    夏沽怜还以为对方好不烦他，忽然受到邀约，惊讶之余也自是欣喜乐意。两人便在房内评茶鉴酒，咏月吟风，挥洒雅兴之至，竟是越发的投机起来。在这期间，楼下的听客已散去不少，越时兮入了楼，向人打听夏沽怜的去处。正巧嵇九玉和夏沽城见二人早不在乐台附近，也进了楼，三人经了侍女的通报，便一齐入了艳凄辞的住阁来。
    艳凄辞见了嵇九玉，更是快意，当即决定在乐楼顶层摆设大宴，好好款待四人。四人难却盛情，愉悦赴宴。
    时至黄昏，艳凄辞换了红衣，浑身一袭雨过天青碧水色，潋滟非常。五人落座，夏沽城和越时兮不擅文辞，席间几乎不言。反观另外三人，谈天说地，各自舒怀。艳凄辞许久不曾与人这般畅聊，心内倍感喜悦。夏沽怜将方才论琴之事聊于众人听。
    “我就知道，那第二曲是你奏的。”越时兮暗暗呢喃，对方没有听见。
    “沽怜兄所言，我不能苟同。”嵇九玉咬了一口酥饼，再道：“这荣枯开谢，蓝绿红白，好坏优劣，哀乐悲喜，万物的确是总要分门别类的。但并不定然。曲无心，人有心，应是曲随人奏，若以人随曲，岂非本末倒置？”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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