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默和云天低夜入白枫城，城中空空荡荡，宛如一座死城。
    白枫城城门口就贴着告示，大致意思就是随便选地方过夜，三更天自会有人来收钱。
    苏九默选了一家客栈，把逐风喂饱了，再上楼去找云天低，给他银两：“这些应该够了。”
    云天低怀揣着从山寨卷来的银票，对这点碎银半点兴趣都没有：“你留着自己用吧。”
    苏九默收回去，然后往床铺上爬：“也好，那等下就连你的份一起给。”
    云天低神色古怪：“你睡这？”
    “对，两人一起有个照应。”苏九默说着就裹上了那不知多少年没人晒洗的被子。
    云天低拉了张板凳坐下，冷眼看他。
    苏九默疑惑：“江清你不困吗？”
    “我清醒得很。”
    “好吧，困了你自己过来。”苏九默把位置给他腾出来，然后合上了眼睛。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房间里传出了苏九默的熟睡的轻鼾声。
    这就睡着了？云天低都不知该吐槽他在这种地方睡得下去还是该吐槽他睡得那么快。
    房间没有灯，但外面有月光，从窗户纸透进来苍凉的白。
    三更一到，云天低听到屋顶上细微的响动，应该是有人踏上了房顶。
    云天低站起身，走到床前，床里的苏九默睡得别提有多香了，还流口水，他拔出挂在床头的剑，这是苏九默的佩剑，一看就是劣质的地摊货。
    云天低把剑尖对准苏九默，朝着他靠近，两寸、一寸……离得只有半寸时，苏九默不要命地往前一滚。
    云天低收剑神速，瞪了床上的苏九默一眼，然后他剑锋一转，把刚从窗户偷偷摸进来的四大恶徒之一的柳成荫吓得愣住。
    云天低冷冷道：“敢出声就杀了你。”
    柳成荫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拔剑相向，但这么快被拔剑相向的，还是头一回。
    他自诩轻功绝世，却没想到竟被这么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察觉到了。
    苏九默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嫌被子太厚重，一脚蹬开，还挠了挠脖子，嘤咛一声，面向床里，背对着他们。
    云天低嘴角一扯，对柳成荫道：“出去。”
    同样是很低的声音，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得没有人情味。
    柳成荫慢慢站起来，后退一步，掠出了窗户。
    云天低跟着出去，和柳成荫在屋顶上面对面站着。
    “小兄弟是不准备交钱？”柳成荫笑看他。
    云天低其实可以在他进屋时就让他血溅当场，可莫名的，他不怎么想让苏九默第二天一早看到尸体和血迹，那他绝对会哇哇乱叫扰得人不得安宁。
    “敢问我要钱的，今年你是第一个。”云天低食指中指并拢在轻薄的剑身上一抚，剑刃在月光下闪过一片雪白的光，晃到了柳成荫的眼睛。
    柳成荫只是眨了一下眼，然后他脖子上就架着云天低手中的剑，速度惊为天人！
    “你……”柳成荫睁大眼睛。
    云天低正要把他的头割下来，却听柳成荫道：“再动我就大叫！”
    “……”
    云天低被他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句话惊得呆了呆，“你威胁我？”
    是的，明目张胆的威胁，柳成荫已经从云天低刚才的一系列举动里发现了——他并不想吵醒脚底下那个房间里的少年。
    这一发现成了柳成荫的救命稻草，他想通并说了出来：“有这样的身手，又何必计较那点银两？大不了，只收一人份的。”
    云天低仍旧不动，月色下，他浑身上下弥漫着骇人的杀气。
    柳成荫脖子上抵着剑却仍旧能风度翩翩道：“若阁下能留下名号，我就权当交个朋友，一文不收。”
    “云天低。”
    “嗯？你提那魔头干什么？”
    “那是我的名字。”云天低把剑收了，很快伸出了自己的手，“你现在可以去死了。”只有掐住他的脖子，才能让他不发出任何能吵醒苏九默的声音！
    柳成荫袖中滑出折扇，挡了一下，云天低内力不容小觑，铜制的扇骨险些一折为二。
    “你是云天低？！”柳成荫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
    云天低皱眉：“小点声。”他好像听到苏九默翻身的动静了。
    柳成荫：“……”
    他们要大打出手，这屋顶是别想要了，云天低十分懊悔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刺穿柳成荫的喉咙。
    “云……云兄。”柳成荫不着痕迹退后几步，抱拳道：“月黑风高，我眼神不好，认不得你，多有得罪，望见谅。”
    云天低冷笑：“你想和我套近乎？”
    和他套过近乎的人坟头都能堆出一个村了。
    “不敢，只是您没想到您从血屠岭下来，变得这么……这么……”柳成荫聪明的大脑转得飞起，最后却也只能憋出两个字：“清秀。”
    那是形容男人的？云天低忍不住握拳。
    柳成荫马上认错：“在下读书少，请别和我一般见识！”
    “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云天低冷漠道。
    “我说了，月黑风高，我看不清。”柳成荫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呀，怎么看不见前面有人，是谁在说话？”
    云天低冷哼一声，他不信这种油嘴滑舌的江湖痞子，想着趁其不备一招拧断他的脖子，结果却听到下面苏九默“啊！”了一声。
    分心了！云天低意识到四大恶徒还有三！
    柳成荫也想起自己还有三个兄弟，如果云天低这会儿下去，他们怕是活不过今晚。
    于是他连忙道：“云兄留步，我去应付。”说着脚底一滑，跃下屋檐，窜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