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入魔?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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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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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几步,明秋便感到不对劲。他抓着夜哭的手,感受到一阵微微的颤栗。继而一阵痛而麻的感觉,瞬时便从手指间,贯穿全身,像是一锅热汤兜头淋下。他疼得险些要跪倒在地。眼里所见之景,碎成一块块斑斓的色彩;耳畔所闻之声,乱成一阵阵喧扰的潮声。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他一下子被丢出了人世一般。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明秋咬着牙,额上渗出豆子大小的汗珠。他试图用自己的内力去缓解身上的痛楚,奈何这内力反而煽风点火一般,在经脉游走时像刀一样粗粝地刮过血骨。
夜哭发出阵阵尖鸣,剑身挣扎着,好似要跳出剑鞘。明秋握住剑柄,将夜哭死死摁在剑鞘里。
“我是你的主子,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只有我想杀人,你才能杀。”明秋握着剑柄的手指发出骨节碎裂的声音,“我是你的主子,你可听明白了?”
语罢,夜哭挣扎得愈发厉害。明秋感到自己的脑内像是有血水漫上来一般,乌泱泱的又腥又臭。那股腥臭,让他有种杀人的渴望。理智像被架在火上烤的头发,岌岌可危。就在这时,他发带上的银铃无风自动,狂烈地响起来。那铃声逼退了脑海的那股腥臭,压制了他杀人的冲动。夜哭也终于安分下来。
明枷,要马上找到明枷。
明秋大口地喘息起来,一手还死死抓紧手中的夜哭,一手用力揉起自己的双眼。衣料狠狠擦过双眼时,带起一种烧痛。眼里不自觉涌出好多泪来,泪水却也是滚烫的,烧灼着眼瞳。他咬牙,逼着自己迈开步子。他已经看不清哪条路是去客栈的了,只是一味逼着自己往前走。他感受到自己好像又踏上了一条繁闹的街,模糊的人影在眼前不停地晃,杂乱的声音像是江边泛白的骇浪,哗啦啦拍在耳边。
他忍着遍布全身的剧痛走着,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才刚刚迈开腿。
“明枷•••明枷•••”他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什么一般,用着颤抖的声音,微弱地喊着。他下意识的抬眼去寻找,奈何眼里仍是那些人与物都难分辨的色块。
“明枷•••明•••”他正喊着,突然间撞入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身上有一股檀木香,轻悠悠的,却好像一把剑,挑破了他与人世的隔膜。他好像能辩认出那人身上穿的紫色衣物,也能隐约听见那人正问他“少侠,你还好么?”
他知道那不是明枷,挣扎着想推开那人的胸膛,奈何刚要使力,脚下便发软。那人在他快跪在地上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起。他莫名有些恼怒,好像对自己的虚弱感到愤恨。他闷哼一声,举起夜哭,朝那人脖子比了比,道:“与你无关,走开。”
他说得很费尽,一字一顿的。
那人却不知发现了什么,轻笑一声,道:“竟然在这里看见魔剑夜哭。”
明秋一听‘夜哭’二字,便向突然惊醒一般,猛地从那人怀里弹开。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瞧见他手里也握着把剑。
江湖里,知道‘夜哭’的人,是没有多少个的。
明秋下意识地想逃,目前他的状态斗不过任何人。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走,那人便饶有兴趣一般,不紧不慢跟着他。突然间,他又撞上一个人,那人肥壮的身躯,撞得他后退直坐到地上。他也无心再计较什么,爬起来继续走。被撞的人在他耳边骂着什么,污言秽语的他听不清却也能猜到大半。
就在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身后那人也离他越来越近时,他听到一句“秋儿,你怎么了?”
声音是他从小听到大的熟悉,问句里的焦急与担忧,也是他再熟悉不过。他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下一刻,便被人拉入怀里。
“别怕,我在,明枷在。”明枷安抚他道,伸手摸了摸明秋发绳上的银铃。
银铃声琅琅,他茫然地抬头,去望明枷的脸。终于,仿佛被宽恕一般,他又回到了人世,他看见明枷眼角的那颗小痣,泪一般长在那里。
“明枷。”他叹气一般说完,一阵天旋地转,便失了意识。
“可惜了。”明秋昏迷前,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轻道。
“安哥哥,我们还是去找找坤师哥吧!”桃红流仙裙的姑娘皱着眉头跑过来,晃着徐泽安的手臂道。
徐泽安没有回应,双眼望着不远处的已经昏在明枷怀里的明秋,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口气,用不小的声音说了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姑娘顺着徐泽安的眼神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又要开口问,只听徐泽安自顾自又说了句“轻功不错”。
“我们去找坤师弟。”徐泽安总算回过头来,对那姑娘说道。
姑娘皱着眉点头。于是徐泽安沿着明秋来的方向走去
夜哭者,乃上古魔剑,独有一套心诀。其心诀又唤破灵诀,境分九重也。一至三重为损,四至六重为杀,七至九重为御。损者,又有皮肉筋骨五脏之分;杀者,有外击内摧粉身之分;御者,有实物虚空人心之分。
“自古得夜哭者,破灵诀多是练到杀境,便再不能晋升。先前观天之异象,乃杀境之力。那人小小年纪,便至杀境,实在了不得。只可惜•••像是入魔已久的样子。”徐泽安边走,边嘀咕。
“安哥哥你嘀咕什么呢?从我找着你开始,你就不太对劲。”
“慕兰,今夜莫归楼之行,你留在客栈内等我。”
“什么?”慕兰突然停住了脚步,愣了片刻,继而赶上,扯住徐泽安的袖子,急切地问,“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么?”
徐泽安望着她惊慌的脸,有些出神。昨夜他确实算了一卦,也确实是凶卦,不过是关于他的师弟坤言的•••
“那儿死的人是哪个派的?”
“渊岚。哎,听说渊岚心诀很厉害的,怎么死相那么惨。看来有大人物来了。”
“自从那莫归楼建了后,哪一天的缘聚镇没有大人物?”
“也是也是,江湖还是水深浪涌啊。”
两个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走来。
慕兰一听渊岚派三个字,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般,忽地跳过去,堵在那两人身前,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渊岚派,什么死人?人在哪里?”气势汹汹地一连问了好一串,吓得两个路人瞪着眼,抿着嘴不敢吭声。
在慕兰还在“说呀,你们说呀”地喊着的时候,徐泽安叹了口气,把她往身后拉,自己好声好气的,才问到了方向。
慕兰一听拔腿便往出事的地方跑,留下徐泽安在原地。
看来,坤言是被那少年杀了。与手持夜哭的人为敌,看来十分棘手。徐泽安想了想,继而往那里走去。
他走到那里时,尸体周围已经围了好几圈人。缘聚镇本是江湖浪涌中心,死人是常有的事,这里的人早对于这些事司空见惯。能得到这么多的人围观,说明死状不简单。
徐泽安拨开众人,看见了伏在一旁哭的慕兰。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遍坤言的尸体。没有剑伤,而经脉俱断,五脏俱损,这说明,用的应该是杀境的内催,破灵心诀在五重或者以上。
棘手,真是棘手。徐泽安摇头。不禁看了眼坤言的脸。他方正的脸和浓黑的眉,总是秉承最大的热情去打抱不平。他么,估计是最后一个相信江湖还是那个充满着正义与光明的地方的人了。
徐泽安看见坤言嘴边的已经凝成一块浓黑的污血,以及他至死未闭的双眼,伸出自己的那一只满是歪曲狰狞疤痕的右手,帮他闭上了眼。
一旁的慕兰哭得愈发悲痛,泪水一滴滴落进土里,和坤言的血混在一起。
“别哭了,”他将手搭在慕兰的肩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一会儿,只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我去找人将师弟的尸体处理好,明日将他带回渊岚山。”
慕兰没有理他,仍在那里哭。倒是周围人听见他的话,不禁啧啧感叹起来。
“自家师弟死了,他怎么没点伤心的样子?”
“人家大门派,人情复杂着呢!说不定就是他害•••”
徐泽安往说话的人那里看去,那人立即噤声,有些慌张地从人群里撤出去。
想起那教自己算卦的疯老头,见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好个天生的绝情种,无心人。必是老天挖了你的心,好让你来随我学卦。”
无心人么?他问道,却是看着头顶那方阴惨惨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