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救我。”齐枫开口。
    “是个人都不会见死不救啦。”叶程讪讪地笑着，一如齐枫平常所见的那样阳光，可是，下一秒阴云立刻爬上他的脸庞，“对不起……还是没能把你救活，对不起……”他的头越埋越低，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之越变越小。
    “笨蛋，这种事怎么能怪你。”齐枫摸了摸他的脑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叶程。”他抬起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齐枫没有看出他在强颜欢笑，看着眼前这张治愈人心的笑脸，忍不住伸过手去，轻轻抚过叶程额前散乱的碎发。他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叶程的额头，面前的人惊得一退。很奇怪，明明是梦，为什么触感这么真实，叶程低头想着。
    看到叶程的躲避，齐枫本就失去温度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霜。也是啊，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去摸另一个男人的脸，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会躲开吧。他苦笑了一下，收回了手。即使变成鬼，他还是不敢对这个人为所欲为吗？
    “你的手……好凉啊。”叶程轻声说到。
    “是啊，因为我是鬼嘛。”齐枫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叶程闻言抬头看他，眼前的这张脸是这么清晰，小麦色的皮肤、浓密的剑眉、明亮的双眼，一切的一切都能看得这么清楚，他……真的是在梦里吗？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好疼。”
    齐枫好笑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噗……”齐枫没忍住笑了，“所以现在确认了吗？”
    “还没有。”
    “那……”齐枫拉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不要我帮你确认？”
    他还是想任性一次。
    “嗯？怎么确认？”叶程迷茫地看着他。
    齐枫忽然凑了过去，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叶程的嘴唇没有血色但是透着暖意，反之，他的嘴唇却凉的彻底，温暖与冰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无情地宣告着他们已经阴阳相隔的事实。
    叶程目光呆滞，愣愣地没动，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惊讶之余，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嘴上冰凉的触感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把他拖回了现实。
    齐枫快速地离开了他的唇，故意带着玩笑似的笑意说到：“怎么样？这下能确认了吗？梦里有人亲你应该不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吧？”
    叶程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不好意思，他的耳根红了，害臊得忘了震惊，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来，“这么说你真是鬼？？？”
    “是啊。”
    叶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伸过手去在他身上摸摸索索，“可是，为什么我能看到你？还能摸到你啊？”
    “我也不知道。”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的？”
    “我也不清楚，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
    齐枫是跟着他的身体走的，他的身体是随着他的意志行事的，但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叶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那天你是遇到歹徒了吗？是谁捅了你？”一想到那天倒在血泊中的齐枫，他依旧浑身胆寒。
    齐枫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开口：“是我妈捅的。”
    听到他的话，叶程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患有精神病。”齐枫慢慢地解释到，“偶尔会发作，但是我没想到这一次这么严重。”他平淡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街巷小事。
    叶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静静地做一个聆听者，他想抱抱齐枫，可是他不敢。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你能收留我吗？”齐枫开口问。
    他从哪里来，该何去何从，以后会怎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与这个世界脱离，不管以什么样的形态存留于此，他都想抓住这段不知何时会走到尽头的时间，只为停留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边。
    因为，他喜欢这个人好久了。
    从他刚踏进大学的那天开始。
    九月的天气还很炎热，齐枫顶着一身汗拎着大包小包，一路坎坷，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大学门口人头攒动，他拿着行李寸步难行，身后不断涌动的人群撞掉了他手里的一个小包，他想回头去捡，却发现自己在人群的拥挤下不断往前，离自己掉落的包越来越远。
    他艰难地挤开周围的人，终于从旁边挤了出去，当他想回去找包的时候，却发现学校门口的花坛上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手里拿着他掉落的包。
    远远的看到齐枫着急的模样，那个人从花坛上跳了下来，顶着太阳快步向他走来，“同学，是你掉的吧？”他把包递了过来，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谢谢。”齐枫感谢地接了过来，面前的人说了声不客气就转身离开了。
    齐枫看着远去的背影，以为这个人也是T大的学生，直到不久后他和室友一起外出吃夜宵，在一个烧烤摊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娴熟地烤着肉串，时不时和身边的人说几句话，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和那天在学校门口见到的那样。
    他开始频繁地出去吃夜宵，几乎夜夜都要和室友去学校西门口吃小吃，只为多看他几眼。这个人对所有顾客都很热情，总能和前来买烤串的人自然地谈笑，但是，唯独自己。齐枫发现，他好像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起初还好，去的次数多了，他越来越不爱搭理自己，甚至都不看自己。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去得太频繁了，他开始减少去的次数，可是那个人的态度没有改变。他有点沮丧，但依旧风雨无阻，因为他喜欢他。很喜欢。
    “当然可以！”轻快明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程明亮的眸子盯着齐枫，“不过，我这里太小，很挤。”
    “不会。”他笑着说，“谢谢你。”
    “我有点困了，话说鬼要睡觉吗？”叶程问。
    “应该吧。”齐枫不太确定。
    “不管，先闭上眼看看吧。”他铺开被子，躺了进去，然后掀开被子，有点犹豫地问：“你……要进来吗？”
    “嗯。”齐枫应了一声，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叶程不太自然地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还是和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到现在，他依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他闭上眼，尝试着入睡，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也许，等到明天醒来，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包括身边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