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小侍者转身去传话，阿雪却神色若常地端坐着，自然得看不出一丝尴尬之意。靖华挑眉，一星愠意在心上漾开，他凤眸半阖，走近了阿雪，像是随意打量，又像是有意观之，只是那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灼烈的探求，淡然若晏离雪，也不禁顿了片刻，手上动作未停，头也未偏地说道：
    “想问什么便问吧。”
    “……”这番回应靖华自是没有料到，他双手撑在桌面上，修长骨感的手指按在阿雪眼前的空间，一瞬间，一团阴影覆上了那只盛粥的瓷碗，“我想问什么……你当真会回答？”
    晏离雪没有犹豫，他抬起头，毫不示弱地迎上阿靖的双眸，难得地狡黠一笑，虽然只是唇角微勾的极浅一抹：
    “并不。”
    “……”果然，这才是他说话的风格。靖华早知这般，也就没有太大的希望，倒是被阿雪偶尔为之的玩笑而感染了，心中稍有一动。
    晏离雪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温热的粥——如若他不是胃口不佳，这碗粥的确堪称美味，然后，他轻轻地把瓷碗朝阿靖的方向抬起一个小角度，好让那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一面光洁的碗底：
    “你难道不是早就知晓么？”
    又是一句文不对题的话，阿靖也习惯了。他好看的丹凤眼似乎晕染了些许柔和的色泽，他喜欢这样同眼前这个人讲话，平淡中带着善意的戏谑，而不是如昨晚那般刻意挑衅，剑拔弩张。
    他知道南风醉与阿雪是旧识，却不清楚两人竟是同门师兄弟。这不仅由于经年累月，物是人非，还由于当年师父收徒的原则，其中有一条就是，决不能向外人透露自己是莫家弟子，除却至亲至爱。
    所以，阿雪可以自信地认为即便是靖华，也无从打听他与南风醉，甚至是莫家的关系，除非他和南风家族家主级别之人有无话不言的深刻交情。也许，这便是在纵灵术一度很盛行的年月，技高如师父，也没有到让莫家名扬四海的盛世地步。
    大约莫家真正的闻名遐迩，是在五年前。想来也真是讽刺。阿雪淡淡地回忆，他害怕稍一深入，就会牵扯到他心中最深层的痛苦与绝望。师父与人为善的面容似乎还在脑际，却足以令早已把冷寂当作习惯的他肝肠寸断。
    他曾思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莫不是早已将他当作了父亲般的存在？而实际上，师父对他的恩泽，又岂止传道授业这一层面呢。
    每逢思及此，阿雪总会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从始至终的目的，然后，无可奈何但决然地在心中告诫自己切莫与容靖华走得过近。
    当然，事与愿违恰是用在他这个情境。
    耳畔响起两种交叠的脚步声，一个急促中带着紧张，明显是方才那个稚嫩的少年侍者，另一个则稳重的多缓步之间更体现出那人独特的温和清隽，儒雅不凡。
    斯人身影未见，话音先至，同他的气质一般，那话语也是不紧不慢的文质彬彬：
    “在下南风醉，见过云家少主。”
    他不知道靖华是谁，此层身份并没有错。而他在瞥见靖华身侧脸色苍白，右肩处还露出一截绷带纱布痕迹的晏离雪时，神色狠狠地滞了一下。
    

    作者闲话：

    小微猝不及防的二更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