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添香捧着两件衣物来到里间，说是要给阮欢言置办新行头。
    原来因为府里即将设宴庆贺阮轻纱的及笄之礼，添香便将自己平日里攒的银两拿了出来，给阮欢言添了一件新衣。加上之前她缝缝补补做的那件，满共两件，一并拿给阮欢言，让他也沾沾喜气，旧貌换新颜。
    阮欢言喜不自胜地接了衣物，同添香坐在一处说话。说老实话，整个西厢阁里，他最喜欢同添香说话。因为添香总能解答他解答不了的问题，有困难，问她总没错。
    小家伙纠结良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晚上在东厢房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添香。末了，他还愁眉苦脸地刨根问底：「添香姐，到底为什么伙房里的包子能拿，东厢房的灯笼就不能拿啊？」
    添香倒是没有纠结是包子还是灯笼，她纠结的，是阮欢言怎么有胆子跑到鲍迎春那里去偷她的灯笼，难道他忘了自己被打的事情了？
    至于阮欢言问的这个问题，添香也是想了很久才回答他说：「拿包子是为了糊口，拿灯笼却是为了消遣。而且包子毕竟是霍师傅同意你才拿的，灯笼你却压根儿没跟鲍夫人说，这性质就有点恶劣了。」
    阮欢言嘟囔道：「怎么你和世子都是一样的说法。」
    添香莞尔道：「因为我和世子一样，都从心底里希望你将来能做个好人，不求多么大富大贵，但至少不要为祸人间。」
    阮欢言纳闷道：「偷个灯笼就会为祸人间？」
    「那倒也不至于，但不能让你养成这种习惯，不然将来想改也改不了了。」
    阮欢言瞪圆眼珠，举起三根手指道：「那我将来再也不犯了。」
    添香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乳什么胶？可以吃吗？」
    添香无奈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小脑壳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阮欢言愁眉苦脸地说：「谁知道装的都是些什么，反正每天都觉得脑壳不够用。」
    添香没忍住笑，捂着嘴巴吭吭两声：「不够用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惦记包子和灯笼干什么。」
    「我也不想惦记，可是世子偏要让我惦记，我也没办法啊。」
    「这又关世子什么事啊？」
    阮欢言将晚间他跟秦封的另外一段对话也告诉了添香，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就差握着添香的手，跟她深情款款地对望了。
    添香听罢，又一个没忍住笑，连嘴也顾不上捂，哈哈大笑起来：「你真这么跟他说的？」
    阮欢言一脸迷茫：「可不是嘛，那我还能怎么说啊？」
    添香边笑边扶着阮欢言的肩膀，替秦封哀叹不已：「世子遇上你这么一个小孩，也真是够他受的了。」
    阮欢言不悦地嘟起小嘴，摇着添香的胳膊让她别笑了。添香这才渐渐敛住笑声，边擦眼泪边问他：「那你可知世子为什么跟你生气？」
    阮欢言甚是疑惑：「为什么？」
    「他问你想不想他，你只管回答想或不想就罢了，你还问他想了如何，不想又如何，可不就是告诉人家你没想，但又害怕说实话他会不高兴，所以先问问情况，省得碰钉子吗。后来他跟你说惩罚的事，是想让你陪他一道出去游玩，你可好，还问人家能不能多罚几次，你忘了他是因为什么才罚的你吗？你这摆明就是告诉世子，将来你也不会想他，好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听添香这么一分析，阮欢言立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当时秦封一脸愤怒，敢情是他把实话都给说出来了。他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暗自窃喜了半天呢。
    添香瞥了阮欢言一眼，俯身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少爷，你老实告诉我，世子待你究竟如何？」
    如何？忽冷忽热，难以捉摸。添香冷不丁这么一问，阮欢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他面露难色，添香又换了种问法：「那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难回答。什么叫喜欢？阮欢言压根儿就不知道。
    添香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问了也是白问，罢了，还是把这问题留给世子，让他自己头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