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章 江纯熙和陆宇的婚礼(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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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者有点儿失望,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相信就算了。毕竟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了……几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像弹指一挥间……那些宝贵的记忆都还在这里……”霍者看着皓月,伤感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忘了吗?也许你的那份记忆,已经被和江国林在一起的那短短的几十年抹掉了……”
    “我……”皓月说不出话来,霍者的话没有错,也不算对。几百年前,她就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她努力地使自己忘记了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光……忘记了那无数次的牵手,忘记了无数次的相拥,甚至忘记了彼此会心的一笑,他们的外貌都变了,名字也变了。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眼神……在时光流逝之后,剩下的眼神像刻在石头上的书法一样,每一个人的字体都不一样,那字体代表了一个人性格独特的一面。
    “别说了……我懂的……用李白的诗《独不见》说,大概就应该是:‘桃今百馀尺,花落成枯枝。终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过去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懂的。”霍者两个眼窝里都是伤感,就像两口盛了时光的大水缸,此刻却因为皓月的一时语塞而干涸掉了,连一滴湿润的东西都不剩下。
    霍者站起身来,转身付下身来,从裤腿里拿出一把青色的匕首来,把它从剑鞘里拔出来,塞到皓月的手里,强迫她握紧这把匕首,他的话很温和,就像炎炎夏日傍晚和煦凉爽的微风,又像丈夫对妻子说的临终遗言一样温和:“皓月,既然宇宙飞船已经报废了,那么,我想要阻止大家回去的任务也就算圆满的完成了。那时候,我们混在九星代表里,为的就是不让其他七个星球的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回到自己的星球。为的就是阻止一场银河系各个星球之间为了新殖民地地球而发生的流血争斗……他们找到的所有信息,一条也不能带回去,他们只有一条路,死路。否则,银河系里所有的那些星星都会为了这个可以居住的地球而争得你死我活……就像现在你们为了争夺宇宙飞船一样……”
    “难怪他那时候说他在做的一件有着更高的道德标准的事情……”江纯熙喃喃自语道。
    “你……你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当初没有杀死我和静星,是因为我们表现出来的对地球的眷恋,想要定居下来,忘记了来地球的初衷,你才没有杀死我们吗?”皓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眼前承认了杀戮的这个残忍丑陋的男人,就是当初她和他牵着手,坐在小河边上翠柳下面戏水的伙伴。
    她仅存的一点点信任就像烈日下的一滩水渍一样,迅速地消失殆尽。
    “三硝基甲苯比想象中还要差一点。不是特别理想。”霍者很难改变皓月失踪后,这几百年来,他说话的这种坏人的口气。
    他迅速地转向静星,看着她那张漂亮“不过,第一次大屠杀,你得问她。我那时候,还在计划中……一切都还在计划中……她和头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成立了什么组织……我一直很费解,几百年都找不到证据,找不到答案。可最近,不久之前,她去偷项羽轻的笔记本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了她自己的一些记载的一些类似于日记的东西。”
    “没错……”静星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霍者提到她,她带着从容淡定的笑容,煞有兴致地看着霍者:“我还以为你会为我背了这口黑锅呢!”
    “我犯不着……喜欢你,喜欢你的坏……这些都是吐屎的话。我只是看到了你,就想起了皓月,想起了和皓月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你们长得的确是很像很像……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就是她,或者变成她……这样,我时时刻刻就都可以看到她了。”霍者略微停了一秒钟,又说:“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看着她……看着她就觉得很知足……”
    霍者转回身来,握着皓月拿着匕首的手,他看着皓月的眼睛,缓缓地说:“你要是不相信我……你要是不愿意再看到我,就把这把匕首插到这里来……”最后那一句话,几近吼叫,像是要吼掉他这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以来的压抑和不满。
    皓月的手颤抖得厉害,她的眼泪像香槟酒一样止也止不住地往外冒。她从来也没有预料到霍者会这样,他活腻了吗?几千年的生活,让他感到无趣乏味了吗?他厌倦了地球上的所有了吗?他空洞无物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只想求死,但他要死在她手上,他要她永远也忘不了他,直到最后她也像他一样,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能摆脱这种惩罚,摆脱这种诅咒。
    皓月一边哭,一边摇着头。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杀死江国林的凶手?她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如果,抽回了手,抽回了匕首。那么,她恐怕再也不会有勇气杀死那个她发誓要杀死的凶手。
    皓月的整个身体都像一支按摩棒一样地颤抖起来。
    她不知所措,一个是千年的恋人,一个是最后的恋人。无论选谁,她的心里都会有一个亏欠,一个愧疚,一个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恐怖阴影。她抬起头来,大家都在看着她,江纯熙也在看着她……那个她和江国林共同养大的孩子,储存着他们之间各种欢乐时光,幸福生活的载体。
    江纯熙也呆呆地看着她,江纯熙的眼中没有她想找寻的答案,只有宽容和谅解,和江国林一样纯净善良的眼神。江纯熙那孩子一向迟钝,难说她已经在心里原谅了眼前这个凶手,只是为了皓月的缘故,为了皓月将来的幸福,江纯熙只是在等待……
    皓月看了陆宇一眼,一松手,匕首掉到地上,砸到金属的椅子脚上,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发出了响亮刺耳的金属摩擦噪音。
    时间就像一张黑白照片一样,凝结在那里。皓月纠结不清的哭声,定在那一秒钟,还有周围人的目光……全部都呆呆地看着犹豫不决的皓月,看着她做出最后的选择。他们的目光就像舞会上的聚光灯,齐刷刷地射着皓月,就好像她当真成了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天幕之上,众星捧月。
    “皓月……”霍者的脸颊也湿润了。他就像死刑犯得到了赦免一样,高兴和感动全部化作一种咸咸的液体,顺着他丑陋粗糙的脸庞上滑落下来。他感觉到了几百年来,头一次的安心,头一次真正的愉悦,头一次的被最重要的人信任。
    他伸出粗糙的手背,像画油画一样,抹掉脸上那些因为脆弱而掉下来的珍珠。他伸开双臂,把皓月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紧,直到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皓月……我才发现……你的信任……对我来说……竟然是这几百年来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霍者全身心地投入在与皓月的拥抱之中……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像两块异极相吸的磁铁,一块漂亮,一块丑陋,但把他们放在一起就能看到一种美妙的和谐,就像一首刺激着你的耳膜,但却不刺耳的奇怪又好听音乐。
    时间的静止和画面的和谐都在霍者的一声惨叫声中结束了。
    地上的那把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插到了霍者的后背上,鲜血就像正在使用的消防水龙头一样喷发出来,霍者就像一尊刚刚被人敲断腿的石膏塑像一样,以一种安静而可怕的姿势摔落在地上,他的手就像两只鲶鱼一样,从皓月的双肩上迅速地滑落下来。
    静星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上拿着像是掉进了红色染缸的匕首,她看着地上虚弱呻吟中的霍者,冷冷地笑了:“你不该再活着……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你。你这个人,让我恶心……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像看到了蛇鼠虫蚁这些丑陋而肮脏的东西一样,可是,你竟然……竟然玷污了我……我是个有洁癖的人……从知道吉娜是你的女儿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计划着一定要把你这团垃圾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
    “静星……”皓月跪了下去,跪在蜷曲作一团就像一只被人掐过的毛毛虫一样的霍者身边,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成碎布条,包裹着霍者血流不止的伤口。“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姐姐,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你喜欢的不是陆宇……是地上这个丑陋不堪的男人。但是,已经晚了。我不想要他再陪伴着你……从小到大,你总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我,作为你的妹妹,什么也得不到。从我开始懂事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努力,要努力夺走你身边的一切,无论是财富,机会,男人,还是快乐和幸福……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不喜欢父母总是把你比作我的榜样,把你说作是家庭的骄傲……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差……这个丑男人,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无数次地背叛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原谅他?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你真是愚蠢……愚蠢到家了。”静星像个疯子一样地大笑道,她的笑声震撼着整个婚宴大厅。
    “我下不了手……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熟悉的眼睛,只是多了一些沧桑,多了一些尘埃,多了一些邪恶……可在这些表面的东西背后,我看到了他最初的那份真情,看见了他的渴望,他的单纯……只是,那些美好的东西被他像财宝一样深深地埋藏了起来。”皓月温柔地抚摸着霍者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丑恶面孔,她眼中有爱,“我看见他这张脸,就不禁觉得心疼,不知道这几百年来,他遭受了什么样的罪,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满心都是怜爱……”
    “你不介意他和我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吗?”静星不可置信地看着皓月。
    皓月微微地摇了摇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情,命运大概就是这样安排的。无能为力的事情,还不如就接受好了。”她轻轻地把霍者的脑袋抬到自己怀抱之中,靠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然后,她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血一滴一滴地滴到了霍者半张半合,甚至有点儿灰黑发紫的嘴唇之间。
    “皓月……人不是我杀的……”霍者软弱无力地靠在皓月的手臂上。
    “妈妈,妈妈……”只听见江纯熙的叫声像救护车一样突然鸣叫起来。“陆宇,他怎么了。他也忽然倒下来了……”
    “把他也带过来,他本来就很虚弱。不然,那天在香格里拉,我也用不着为他输血。”皓月淡淡地笑了笑,好像献血给别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齐鹏、项羽轻帮着江纯熙三个人一起把陆宇沉重的身体搬到皓月旁边。他们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站在那里面带不善笑容的静星。生怕她又威胁他们,毕竟匕首还在她手上,那匕首是那种特殊的材料做成的,对外星人有毒。
    皓月把霍者担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咬开另外一只手的拇指,滴了血到陆宇的嘴里。
    “姐姐啊!姐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陆宇。可你喜欢的竟然是霍者……为什么?为什么啊?他那么丑……那么可怕……”静星好奇地问皓月。
    “感情的事情说不好的,喜欢谁就是谁。脸丑和心丑,可能心丑会让人觉得更可怕。”皓月看了静星一眼,“如果你再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地就放过你的。”
    “自己的血,续命血,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你不怕减寿吗?这两人就是用多了快速恢复,才会落得今天的这个地步。”静星眼中带着嘲讽。
    “不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活几千年,又有什么意思?一个人终老孤独吗?”皓月淡淡一笑,转身看着江纯熙,“熙熙,妈妈很高兴你还是会叫我妈妈……你就像我自己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地看着你长大,你每一次的成长都对我意义非凡。第一次朝我咧开小嘴笑,第一次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指头,第一次咿咿呀呀地喊了妈妈,第一次扶着木质婴儿床的栏杆站起来……你成长的记忆成了我三千多年生命中,最重要而且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像藏在淡黄色树脂中的昆虫一样,成了值得珍藏的琥珀。”
    “妈妈……你就是我的妈妈……”江纯熙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就像喝了一口浓浓的酸醋,那种酸味冲到了鼻腔里。
    “你们之中,是谁抽干了段清的血?”皓月扫视了一遍四周。
    霍者用一种有气无力地声调说道:“那也不是我干的。”
    “是我……”静星冷冷地笑了。“那家伙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抽血是因为我突然听到传闻,说段家血脉有一点儿不同……从蒙哥汗那里得到的好处。不过,和我想的不一样,后来,我就把那些血都倒进了洗漱池……不要占着冰箱里的位置,我还有其他瓜果蔬菜要冷冻呢!”
    “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皓月听不下去了,眼前这个女人完全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不是她在礁湖星云时一起生活的小妹妹。
    “我只能说你简直太傻了,比屠宰场猪圈里养的猪好不了多少。”静星冷冷地笑了,她的笑容就像天上落下来的雪花,美丽却冰冷,“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皓月放下霍者和陆宇,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好像要杀死人一样。“我不会原谅你的,段清是个好孩子……他什么也没做错……你为什么把他年轻的生命像一根没有用的干草一样就这样折断了?还用那种残酷的方式……”
    “我不知道。我做事很少要理由的,我是随心所欲。你不知道吗?”静星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皓月瘦弱的肩膀。
    “你什么时候知道蓝瀚和我在一起的?这是你为什么和他一起喝咖啡的原因吗?你想要把他夺走,从我身边抢走。无论我有什么,你都要抢走。是吗?”皓月看着妹妹一双邪恶却漂亮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是。”静星毫不忌讳地点头答应。
    蓝瀚站在一旁略显尴尬。
    “那么,江国林是你杀的吗?”皓月的声音很平静,就像要下暴风雨之前那种恐怖的宁静。
    “虽然不是我,但看着他掉下楼去,我没有拉一把,这算不算是罪过呢?”静星呵呵地笑了起来。
    “就是说你看到了凶手?!”皓月瞪大了眼睛问。她很害怕静星说霍者是凶手……很怕,她情不自禁的地朝着地板上躺着的霍者和陆宇看了一眼。齐鹏正在照顾地上的两人,他好像是那种无论到哪里都带着基本的研究设备的研究人员。
    静星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她大笑着说:“这个道理难道不是很简单吗?”
    “怎么说呢?”皓月依旧没有明白静星在说什么。
    “我说啊!如果霍者只是晚了一步就看不到凶案到底怎么发生的,除了凶手会一种特殊的技能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呢?”静星欲情故纵,欲言又止。
    “你是说……”皓月吃了一惊。
    “瞬间移动……”江纯熙说完这句话,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刘子牧的大手就像一双封喉锁一样,掐住了她的喉咙。“纯熙,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傻傻的,不懂世事的样子。人太聪明了,总是要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先放下她……”皓月近乎恳求地看着刘子牧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刘子牧突然好头大哭起来,他的生活就像一块圆形的大生日蛋糕突然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巧克力、白奶油、标的花、焦糖装饰,还有松软的香草味蛋糕全部都摔烂了,像和稀泥一样混在一起,还掺了各种脏脏的泥土和砂石,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吃了。
    他刚才瞬间移动,只是因为他掩埋在心里许久的秘密马上要被曝光了。
    自从干了那件事以后,他每天早晨起床就要在心中默念三十遍:“我没有杀死江国林。”
    原因很简单,他听说,谎言说多了,到了最后,连自己也会相信了。他希望自己相信那句谎言,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干过那件事情,从来没有亲手把自己女友的父亲推下高楼,从来没有站在远处看着他那双愤恨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刘子牧曾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江国林被送上救护车,看着江纯熙和段雨梅跟着上了那辆救护车。那天,他害怕极了。他害怕江纯熙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害怕江国林最后还可以讲话。但是,侥幸地是,江纯熙告诉他,他爸爸一句话也没有说,在去医院的半途中就去世了。
    江纯熙的冷淡,让他猜测她知道了某些事实。加上父亲也提醒他,不要用情太深,不要让自己陷入感情的陷阱。于是,才有了后来出轨背叛的那一幕。
    刘子牧害怕了,害怕得颤抖起来,就连掐着江纯熙脖子的那只手也情不自禁地晃动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害怕死亡,害怕被揭穿……害怕江纯熙看着他愤恨的眼神……
    害怕这些东西,远远比害怕失去爱情,失去爱人还要害怕。所以,他掐住了江纯熙的脖子。其实,他只是一只全身充满了恐惧的小怪兽,他很想从一开始就和这些事情毫无瓜葛。他很想没有接过组织上杀死江国林的任务,也没有接过杀死陆佳英的任务,直到现在他夜晚睡觉的时候,还要开着灯……他害怕他们的鬼魂……害怕回放他们死前的那种痛苦挣扎。
    不过,都是他们自己的错,陆佳英竟敢背叛组织,躲在上海的精神病院里。而江国林一旦得知需要女儿的处女血才能启动宇宙飞船,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他需要杀掉自己的女儿。从那时开始,他就开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不再理会组织的任何命令……这样的成员,知道得太多,对他们的组织只有无限的威胁,没有丝毫的益处。
    刘子牧额头冒出了一粒一粒的汗珠,他很紧张,很崩溃,他终于在混乱的思考之中,抓住了一丝思绪……他想和江纯熙在一起,就像上次那样,和她一起死,一起去见阎王爷。他知道他这一次大概逃不过死亡了。
    “你到底要什么?你先说出来,我听一听。”皓月试图缓和刘子牧激动的情绪。她恳求道:“我可以不杀你,我可以忘记了你谋杀国林的仇恨,请你放了熙熙。你如果爱过她,就松开你的手……”
    “我不相信你……你们都是骗子……你潜伏在纯熙身边这么多年……偷偷地扮演她妈妈的角色,我怎么能相信这么会说谎的人呢?你说不杀我,也许,我一松手,你马上就用某种我没见过的特异功能致我于死地了呢?我不能相信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刘子牧发狂了一样地吼叫着。
    他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吉娜,她那张漂亮却没有半点智慧的脸惹他心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那一次的‘邂逅’,那一次的误会,现在看来就像参加了一场恶心的全是不合胃口的宴会一样,吃了很多会让人肚子不舒服的东西。
    他们每一个人都和他过不去,他们都自私自利,不守信用,都贪婪无度,都没有道德,都冷漠无情,都……在他脑子里,突然就词穷了,就像一个被小孩子拿空了糖果的玻璃罐子。
    “……”项羽轻投鼠忌器,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像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样,时刻注视着刘子牧的一举一动,他想起来刘子牧也有反催眠的技能,突然觉得自己没用,黔驴技穷。
    齐鹏站起身来,看着刘子牧,耸了耸肩:“没有和你深交,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运……我虽然坏,虽然自私。但和你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没得比。我坏得明显,你坏得隐蔽,坏得极致……我有点儿甘拜下风。”
    “哼……”刘子牧没有理睬齐鹏的讽刺,他只是不愉快地哼了一声,继而转向皓月和其他人,他的眼睛是红的,充满了血丝,一丝一丝的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白眼仁上,“你听清楚了。现在走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别的念想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和纯熙一起去死,我先杀了她,然后,再自杀……”
    他环视四周,然后,就像一只疯了的猴子一样,仰着头不顾一切地狂笑起来,他的手在江纯熙的脖子上颤抖,恐怖的元素像一剂针剂一样,顺着脖子上的皮肤注入到江纯熙的头脑之中,她的脸色因受到惊吓而苍白难看。
    她的身体在刘子牧的控制下,瑟瑟发抖,就像手机震动一样。她害怕刘子牧,从那一次他把她从项羽轻那些失去理智的歌迷手中救出来以后,她就害怕刘子牧。现在,她的命就在他的股掌之间,他只要一使劲,她瘦弱的脖子就会像一块香脆的全麦饼干一样,一下就折断了。
    她没有听见刘子牧疯狂地说了些什么,她知道他会是说什么。她早就熟悉了他的歇斯底里,她早就受不了他的疯狂举动了。
    忽然,江纯熙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想到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她和陆宇结婚了,就在刚才,他们对着彼此宣誓了,那就算是结了婚了吧!和一生之中最爱的男人可以颠颠簸簸地走到今天,走到这个神圣殿堂,她感到心满意足。
    江纯熙此刻完全有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矣’的感觉。她费劲地抬起手来,吃力地看着她手上的白手套,那蕾丝边就像正在绽放的白色菊花,纯洁而美丽,可花儿的生命是那么脆弱,那么短暂,随意就会被路人采摘……
    她想要最后看陆宇一眼,想不到她竟然要比他先走了。江纯熙觉得命运就像小时候玩的碰碰车。虽然,坐在碰碰车里的人都是认识的人,车也是看得见颜色的车,但她永远不知道朝她迎面撞过来的是什么颜色的碰碰车,也不知道车里坐的会是谁?是红车?黄车?绿车?还是蓝车?
    她忽然发现刘子牧的手指掐得更紧了,她简直要窒息了,更别说转头去看侧面的陆宇了。难道命运就这么悲惨,连小麋鹿的最后一面也看不见吗?她费尽全力,才用右眼的余光看见了蔡维佳那套紫红色小礼服的丝绸边角,还有包她的宝宝的那块粉蓝色绒绒的襁褓布……
    既然看不见陆宇,江纯熙干脆紧紧地闭上眼睛。刘子牧的手越来越紧,她开始不间断地咳嗽,看样子,他要做她生命的掌控者。他控制不了其他的任何事,他只能控制他手中这个手无寸铁的弱智女流……
    江纯熙不愿再浪费生命中最后剩下的时间想别人,她想了爸爸江国林,想了被埋葬在青龙寺的奶奶,想了皓月,想了项羽轻。然后,决定把余下的所有时间,不管还有多少时间,她都用来想陆宇,只想陆宇一个人,想他们住在他们的薰衣草农场里,她想起了上次陆宇说到的OrganicMilk(有机牛奶)。
    她又忽然想起了最初他们在圣基尔达见面的情景,小麋鹿在水里苦苦挣扎,而她自己像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义无反顾地跳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要去救他。也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一些人必定会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出现在另外一些人的生命里。
    在她的意识像沙漏里的沙一洋渐渐流逝掉之前,她看到了一抹影子,一抹像枪版电影里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小黑影,不真实而又却是存在。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淡,就像一副被人泼了一桶清水在上面的中国水墨画,墨迹一点一点地变得朦胧而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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