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他为什么要剃光头，还弄这么多纹身，很多黑社会老大其实看起来都文质彬彬的。有几种可能性，第一，他的个人口味太重，还停留在数十年前的香港片水平上。第二，他故意要掩饰什么，例如说纹身让我们觉得他是个粗人，但一个人的修养和文化水平却很难掩盖，无论是好，还是差，只要一开口，就容易露馅儿。第三，为了让我们不认出他来，所以，才装扮得如此夸张。”项羽轻笑了笑，分析道。
    “我还以为你和他很好呢！”江纯熙叹了一口气。“你小子真会演戏。等分析嫌疑犯的时候，就想到纹身大哥……”
    “神探波洛怎么说的？‘侦探从来不认识任何人，不管他是谁。对侦探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怀疑的对象。’一旦像你一样，被先入为主的情感所诱导，就糟糕了。”项羽轻也学着江纯熙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绕了半天，你还没有说你的假设呢？到底是什么？”江纯熙问。
    “哦，纹身大哥的身形和先前从普雷斯顿区的酒店就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穿烟灰色羊绒衫的，有着深棕色皮肤的中年人是不是很像？是不是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现在回想一下，是不是连走路的姿势都偶尔会相像。偶尔，是因为他刻意地改变走路的姿势，来掩盖他前一次在我们面前出现的那种形象。”项羽轻越说越激动。
    “我怎么被你说得毛骨悚然？但我无法否认你说的事情。”江纯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之所以选黑社会老大作为扮演的角色，是因为这种角色本身就特别夸张。普通人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真正的黑社会大哥，自然也就觉得应该是像电视剧或电影上那样。无论多么奇怪，也不会觉得不对劲。”项羽轻继续分析。“你说他让我住他家，是不是为了悄悄地把我杀掉？”
    “这未免太明显了吧！况且，你已经和他住过两个晚上了。你这不是完好无损吗？”江纯熙重新倒了一点儿红酒在自己杯子里，“你还要酒吗？”
    “不要了，我准备晚上保持清醒和警觉。在他家四处探一探……看看他是不是带了假面具？或者，有其他可疑的地方。”项羽轻拒绝了江纯熙给他添酒。“如果，一开始住在一起，就把我干掉的话，未免也太明显了吧？！我觉得，至少短时间内，我们还是安全的。”
    “我不觉得想杀你的人，会放过任何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机会。”江纯熙继续固执。
    “也许，我们身上还有什么信息是有价值的呢？”项羽轻把他自己的那只空酒杯反过来，扣在茶几上。
    “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江纯熙立刻联想起当她说出了奶奶的骨灰埋在盘龙寺塔楼之下那件事情之后，她的两个朋友立刻对她起了歹心。“可我们知道什么呢？相对于任何和这件事情相关的组织来说，恐怕我们两人知道的都远远没有他们知道的多。”
    “你说得没错，和他们那些知情的人比起来，我们两人就像雪白的羊羔一样纯洁无暇、一无所知。”项羽轻笑了笑。“对纹身大哥，别用美人计，虽然可能有效果，但也有风险。”
    “那用什么？”江纯熙也笑了，她有点习惯了项羽轻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开玩笑。
    “总之，别用美人计。什么时候，对谁都别用！我怕赔了夫人又折兵。”项羽轻表情变得颜色起来。“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很可疑。”
    “我本以为，你一开始就会说他。你说刘子牧吗？”江纯熙笑起来了。
    “是他。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们去菲律宾，他也去菲律宾，菲律宾那么大，他偏偏选了巴拉望。而且，我们潜水的地方我以前也去过两次，几乎没什么游客。他却恰好出现在那里！还有从广州坐飞机飞回昆明也遇到了…。。。所有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小概率事件，怎么可能突然在短时间内都发生呢？！我觉得他是故意去遇你的，如果没有特别的目的，他就是个跟踪狂……危险人格中的一种，千万要小心。”项羽轻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很严肃。
    “不会啦！我认识他很久了……”江纯熙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就算认识很久的人，也未必就值得相信。蔡维佳和关攸宁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江纯熙甚至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她，准备算计她的，关于这方面的记忆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她只记得那些美好的时光，一直都是美好的……
    “你真是单纯的孩子……我自打从娘胎出来，就认识我老妈。可你看看，她什么都不告诉我。若不是你没有恰好和我一起出现在精神病院里，她根本都不会说实话。我还以为她最在意的是我是否能找到儿媳妇这件事情呢？其实，她好像根本不在意。”项羽轻苦笑起来，“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老妈的人，但当自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那个人的时候，我觉得内心很痛苦，有点儿抓狂……”
    “我记得你妈说，我爸不想把我卷进来。而她也一样，不想把你卷进去。是命运之手把我们带进去了……”江纯熙安慰项羽轻。
    “也对。她是这么说过。但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了。”项羽轻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那如果以后她对你说什么，你还是会相信她吗？”江纯熙问。
    “会，我会相信她的。”项羽轻点了点头。
    “即使你知道你有可能被骗，也会相信她吗？”江纯熙问。
    “没错，我会的。如果真被骗了，我也认了。”项羽轻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因为你相信她是爱你的。对吗？”江纯熙微微一笑，说。
    “也许你是对的。”项羽轻吐了吐舌头，“我相信她不会故意地害我。”
    “那不就行了。”江纯熙拍了拍项羽轻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好像喝酒喝得有点儿头晕，我准备直接上床睡觉了。你呢？你是准备留在这里呢？还是去纹身大哥家探听敌情？”
    “我……我再坐一会儿，我有些问题得想一想。”项羽轻朝着江纯熙挥了挥手，表示再见。“我坐一会儿，会回纹身大哥家。晚安啦！明天见！”
    “哦，好的。那么，晚安了！”江纯熙朝着项羽轻微微一笑，她脸颊上泛红，像一只可爱的小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