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他便这样望向虚无的黑暗，沉默的望向黑暗中彼此相依托着的斜风与细雨。
    雨落在地面的声音，独自在深夜里听见时总会比在喧嚣的人群中听见时要寂静的多。
    他的听觉与视觉并不怎么敏锐，大概是野兽的身躯从前曾遭受过什么意外。
    这样望着这一片茫茫的黑暗，心里也并不曾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或悲喜或伤痛。
    同深夜里借酒消愁的李审相比，大概是两个极端了。
    即便耳边仍会传来雨击打地面的声音，但同寂静空旷的内心相比，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了。
    他趴在铁笼之中，长久维持一个动作，血液便会流淌的并不怎么顺畅，身体也时常会发麻。
    他只是会站起来沉默的等这股异样的感觉被吞噬后，再度恢复成一动不动的样子。
    眼前的昏迷的男人直直的趴在铁笼前，后脑勺朝着天，朝着地面的额头上有几道血痕，但已不再流血了。
    他鼻息中传来的血液的味道，即便是股很淡的血腥味，但仿佛也在推动着身体中的野性分子苏醒。
    但他看起来却好像没有任何一丝被触动的样子，眼中长久是同一种麻木的神情，仿佛已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兴趣。
    直至不知多久后，这夹杂着大雨的狂风才停下了，乌云散去，一切便归于平静。
    头顶的昏暗被勇猛者开辟，白光缓慢驱逐黑暗，在那最尽头处甚至生出金色的辉煌的光芒刺痛着人的眼球，是日出。
    夜晚时的狂风暴雨只余留了一阵雨后清醒的空气便很难有什么痕迹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空旷寂静的院子中，只摆放这一个铁笼，铁笼前狼狈的趴着一个白衣的昏迷的男人，用背朝着天。
    笼中的他望着前方，清晨有雾，一双本看起来犀利的黄色的眼珠此刻倒也有些朦胧。不过眼神本就是冷的，乍一看也只会令人害怕的发抖。
    忽而，院子的大门才被打开，神色疲倦的丫鬟推开了院子的门，一边有些迷糊的揉着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对院子里的场景有些惊的目瞪口呆了。
    她踉跄的走近，眼神带着几分畏惧与震惊，直至离李审两三米了，才喃喃道：“二…二少爷…您没事吧？”
    随即，她便不敢再怎样停留，匆匆朝外跑去向此事禀报府中的管事的人。
    没过多久，便有神色匆忙的管家进了院子，望着眼前的景象时有几分不屑亦有几分幸灾乐祸，但总归还是害怕人出了什么事。
    他试探性的叫了几声李审的名字。
    可李审淋了一夜的雨又受了寒此刻早已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哪能够听见他的说话声。
    直至他小心翼翼的将人翻过来，见到他额头上的严重的伤口，又感受到他有些微弱的鼻息，最终只是叫来几个侍卫扛着架子将人挪上架子送到府外了。
    流言即便是长了一条腿也会疯跑，到天亮的时候，这流言便已在府中甚至府外疯传了。
    有府上的人说：“二少爷昨夜被老虎咬了，此刻性命已经堪忧了。”
    亦有人说：“二少爷不知为何受了伤，浑身是血啊，听说离残废已不远了。”
    甚至有府外的人说：“李府的李审啊昨晚总归是得到天谴了，听说李府已正在为他筹备后事了呢！”
    有人叫好有人惋惜，就仿佛他真的死了一样。
    到最后，已演变成了几百个不同的版本，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人在说起这话时同样是用一种惊疑中带着些洋洋得意的语气说道的。
    昏迷的人一日未醒谣言便疯长。
    …
    到正午时，忽而便又有人将院子的大门打开了。
    他本是趴在铁笼之中，耳中传来一些声音，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一波声势浩荡的人缓慢的朝院子里走来，有数几十人，大多是灰衣的侍从与丫鬟，一些手上甚至拿着些锐利的刀剑或棍棒，其中两个身着粉衣与红衣的女人倒看起来格外的出众。
    他神情并未有几分改变，连余光也没有注视着这些人，只是始终沉默的望着空旷的上空，眼中没有任何人该带有的情绪。
    有锁链相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