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第一个故事(14)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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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万物,本就是因果循环,善因结善果,恶因则结恶果。
    任何一件小事所造成的后果同那些大事相比,没有人能够说这件小事是不值一提的。
    对于人贩子,网上总会有一些铺天盖地的言论如同沉重的山一般压在这些犯罪的人身上。或是现实之中,某某地区的人民捉住人贩子后暴打或是以非人的手段对付他们也早已是常事。
    他们在为多年间所种下的恶因偿还恶果,为那些自己所曾伤害过的孩子赎罪。
    可是造成这所有事端的根源,却从没有人偿还过或能够解决它,因为它早已成为世间常态。
    人们总爱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价一个他们眼中的罪犯,却从没在这些罪犯还是个孩子时在他们只进行些小偷小摸时多加制止过。
    大概没有人想过,这些在他人眼中面目全非的恶徒,那些犯罪的人,除去所有恶性光环,也只不过是一个常人。
    无法飞天入地,也无法洞察人心。
    若他们没有走上这条道路,也可能只不过是些普通至极的父亲母亲或从事各种职业的人。
    有些只是几岁的孩子,本该受到爱戴的孩子。而有些则是年轻的青年人,本该成为社会栋梁的年轻人。而有些则是些年老的老年人。
    而促使这一切的因素是什么?
    是他们本身的贫穷,是他们的贪婪,这是他们自身的因素。这些成为人贩子的人本身大多数是一些没有受过多少文化的人。
    而更多的则来自这个社会。有来自寻常人对底层人民的藐视与不屑,有来自于那些成为警察的人本身的性格,或胆小如鼠或趋炎附势,甚至有来自于那些孩童那些女人的天性,无法分辨是非,容易被欲望被表象所迷惑。
    说到底,这一切的本源都是由于人类的天性所造成的。
    但说太多空话早已没什么用。
    这些道理用在他身上同样合适。
    当听到电话中的枪响时,他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甚至做好了跑路的打算。
    内心却并没有多么慌乱,二十年间,他不知道遇到过多少类似的场景。甚至是十年前他还未成为一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时。
    他透过窗户看着周围的夜色,平静到过于危险,却好似只要伏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就能给他无限的安全感。
    他暗骂着这个世界,只觉得现在的生活令他很不满意。
    在他的眼中,这世界是扭曲的,连他自己也是扭曲。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没有缘由的颤抖。
    常人大概都以为一个人贩子之所以成为人贩子,唯一的理由便是那人贪财,所以干这些即使是损害他人利益但却赚钱最快的方法。
    但他不是,这个理由跟他一点都不沾边。
    在他未被他人称为蛇爷时,他是个身上所负罪恶比之现在不知浓郁几倍的犯罪分子。
    一层一层从罪恶底端爬上来,脚边有无数游魂缠绕着,他漫无目的的一直走,直至独自一人爬上荒芜的顶端。
    世人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定义正义或者邪恶,可笑的很。
    他没有理会那些可笑的想法,多年前,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不在乎他人流血或是流泪,他只在乎他自己。
    眼前又似乎出现了很多的错觉,有些被四分五裂的滴着血的独属人的肢体在他眼前漂浮着。
    他察觉到这些幻觉,脚步有些摇摆不定。恐惧在内心凝聚,大概是许久未曾作怪的病情又作妖了。
    但忽然间,仅仅是几秒钟,他扶着窗的手便将窗户抓的更牢固了,脚踩踏地面的动作也忽然变的有力起来了。
    电话响起,他接听了,听见电话里有个人语气惊恐的朝他说有十几辆没有牌子的车正在朝他所在的位置开过来,大概只有几百米了。
    虚弱的表情瞬间便驱逐,他脸上又挂上了一种自他存活在这个世上便常露出的不善与挣扎。
    这么多年来,想要抓捕他的人,不论是警察还是其他他曾得罪的人,都不计其数。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见到远处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前进,耳中似乎传来机动车启动时的咆哮声。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向一边的房间,将窗外的夜色隔绝在身后,他的脚步并不慌乱,反倒像是越慌乱越理智,直至他见到眼前的人。
    他没有管那些地下室的值钱的货物,甚至没有在内心猜疑警察抓到他老窝的缘由,甚至没有思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只是想这些一直走,去找一个人,直至找到那人。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的眼睛,行走的节奏忽然就被打乱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直至他完全停下行走的动作。
    是的,他从没怕死过,也从没有畏惧忽然被警察捉住随后往他脑袋上轰一枪子。
    甚至是从前,被内心疾病所折磨时,他也从未怕死过。只是近年来,病情忽然好转,他却越来越怕死。
    怕别人死,怕自己死,眼前一黑,随后让眼前的一切都逃掉。
    他看着眼前站着笔直的少年,忽然感到很嘲讽。
    自十年前他便知道,眼前的孩子对于死这个字从不在乎过,甚至是现在。眼前的少年仍是穿着破旧的衣服面部表情着,似乎几百年来只有这样衣服这样的神情。
    他走近他,忽然就承认了他内心否定了十多年的想法。
    是的,他怕眼前这少年就这样死了,同他像个腐烂的沼泽般的内心不同,少年应该活着,一直活着,直到他能感受到一些快乐。
    “你…怕死吗?”他听见自己问了个极为白痴的问题。
    眼前的少年没有回应他,只是漆黑一片中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他眼睛里没有什么起伏,就好似对他所问的这个问题并不在意。
    少年的确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
    他内心早就已知晓了少年的答案了,只是忽然伸出一双颤抖的手轻轻覆盖在少年脸上惊世骇俗的疤痕上。
    他感受到少年想要挣脱的动作,另一只手却忽然紧紧的环住他的后背,死也不肯松手。
    他说:“没有下辈子了。”
    传出警车距离这里只剩下一百米不到,这间木屋中却忽然传出一声沉重的枪响,惊骇了周围的鸟雀与木屋中数几十个待捕的猎物。
    随即,又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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