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左臂后的短短一段日子里，莫梁差点没能熬过来。那时他痛到几乎不能自己，但他身边从没有也不会有一个能照顾关心他的人，即使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刻。
    他几乎只能勉强活下来。
    以至于后来当伤口愈合后，他的心境随同武学一起竟比之从前精进了不少。
    独臂并不能就此击垮他。
    莫梁所在的杀手组织十几年前就已经闻名江湖，江湖之人谁人都听说过，但从未有人见到过与这个神秘组织有任意一点相关处的人或事，只留下一点传说。
    三年来，莫梁每隔一段日子便会接收到组织里传来的任务，莫梁无一不完成了。他仿佛真正成为了个杀人的机器，成为了那男人忠心耿耿的走狗。
    他不觉间已成了那人的心腹。
    他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手段无情又狠辣。一时间竟凭自己的能力在江湖中留下个人人谈而色变的名号。
    他成名时，年仅二十又一。
    传说，“鬼面”已有百年深厚功力，因其相貌猥琐丑陋所以面具连洗澡时都不离身，对待老人小孩和女人也从未心慈手软过，甚至其变态到会将杀害了的人都剥皮抽骨。传说，“鬼面”与多年前危害江湖的神秘组织有不浅的关系。传说，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至于这传说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就无人知晓了。
    …
    莫梁很早以前就忘了自己的相貌是如何的了，他也不爱照镜子，他不愿注视别人，也不愿意注视自己。
    莫梁一身黑衣浑身围绕着一种他人几乎一眼便可见的冷酷，连他衣角翻飞的衣角也因他挥剑的动作而舞出个决绝的弧度。他左边衣袖空荡，徒留一只右手。面上一张丑陋的漆黑的面具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余留一双眼睛。黑色长发被风吹动，却吹不乱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面上所带的面具自他戴上那一刻起他便没有摘下了。所幸面具由特殊材料制成，几乎刀枪不入，也没有什么杂质能在这上面其中停留。
    风雨无法，沙尘无法，连血液也无法。
    自他成为那男人的心腹已有两年。
    “饶命…饶命啊…大侠饶命…”
    他将眼前最后一个苦苦挣扎的人的生命结束，并未收剑，而且转身又迅速将他杀死的十几个人逐个又“刺死”一遍，利器刺入心脏，发出沉重的血液溅射声。
    他将剑收了，擦了擦被血液沾染到的双眼，眼神平静，不再看地上这些死状凄惨的尸体，几秒后身形便隐入黑暗中了。
    莫梁将身形隐匿在一棵古树上时，忽闻一声奇异的鸣叫。他面色不变，只是略微伸出右臂，几秒后便有一只外表乌黑的鸟停留在上面。
    这些鸟的智商高于一般鸟类，经过专业训练后，为这个组织所用。
    那只鸟又低声鸣叫数秒便立即从莫梁手臂上飞走了。
    莫梁听着得到的消息，眼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笑意。
    那十年间，他曾被能人异士所严酷训练，为了能听懂这类鸟的鸣叫声所传达的信息。
    “西行，姜，带回云嫣。”
    …
    云嫣是个女人，已神志不清十五年了。至今算来，她也已被那男人禁锢了十五年。自她同和莫梁被关入黑屋之中。
    那男人本是个心狠手辣的恶魔，但在这十五年间，对云嫣动了真感情。一个动了情的恶魔，即便能力再强，再令人可怖，最终也会如同一个普通人。
    莫梁曾见到那男人满脸笑意的将云嫣抱在膝上，轻声哄着一脸天真的她，脸上宠溺却不自知，脸上的杀伐果断丝毫都不见了。大概他以为他手中这个智商只停留在幼童时期的女人是个真正掉落凡间来温暖他的天使。
    莫梁仍是不愿意靠近女人，对此他只是远远隔开几米，作为一个心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男人身后。
    …
    莫梁片刻后便动身了，西行前往姜这个地方。他嗅觉灵敏，十几年前他便记得那个女人身上那股令他他厌恶的味道。
    不觉间已到冬季。
    他找寻了几天，也未发现女人的丝毫痕迹。路途中才停留在一家路口处的客栈打算储备一些干粮。
    这是个不小的客栈，坐落在一个较为偏僻的郊外处，但这条偏僻小路大概是经由某个地方的必经路途，客栈外竟停留着许多各异的出行工具。
    莫梁缓步进入，带着一身寒冷与孤寂，刚推开门里面那股热腾腾的氛围便朝他扑面而来。
    可还是没能使他身上沾染上一丝常人的温度。
    客栈大厅里已坐满了人，大多桌面上都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与温热的带着醇香的酒坛。一些粗莽大汉正划拳划的兴起，另一些稍微清醒一些的则动作斯文的吃着饭菜，以及其他些神色各异的人。
    莫梁一推开门便有许多目光朝他看来，见他浑身服装怪异，身上还缺了只手臂，又浑身冷漠。竟有一些人不由自主的盯着他谨慎了起来，甚至握紧了武器。大多都在心里感叹，这黑衣人，恐怕大有名堂。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厅比之刚才竟有些安静了下来，只余留些醉醺醺的还在划拳说着胡言乱语的话。
    莫梁缓步走向柜台店小二所在的地方，右手从口袋出掏出些钱币，随即朝他说了句，干粮。他许久不说话，说话音调竟有些诡异，反而像个西域之人。
    那店小二被他吓了一跳，哆嗦的答应了，脚下像生了风似得便去飞快帮他准备。武林之大，难免不会遇到些脾气怪异的人，店小二的武功连防身都难做到，再不长些心，有一日必定被吃到连骨头渣都不剩。
    莫梁拿到东西，也没有在这间客栈停留多久，便又继续赶路了。
    他打开客栈大门，背影有些消瘦，带着寒冷与孤寂不留一丝痕迹的离开了。
    徒留下一室心有余悸的人，生怕莫梁是个喜欢大开杀戒的恶人。
    “刚才那怪人，浑身杀气重的我同他隔几百米都感受的到啊！”
    “那又怎样！”
    …
    莫梁日夜不分的找寻那女人，几乎无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