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好吗？”
    “莫梁，活下去好吗？”
    “莫梁，你再快乐一点好吗？”
    “莫梁……我求你了，你快乐一点好吗！”
    真冷，谁在吵。
    莫梁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他在那张冰冷的病床上伴着剧痛昏睡而去，随后他在这张冷硬的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里的不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能使人窒息的白色了，他视线中的只有一个破旧的草屋顶，屋顶正中央还漏了个碗口大的洞。阳光一丝一丝缓缓漏进狭小黑暗的茅草屋内。
    莫梁坐起来，那些无时无刻不折磨他的剧痛也不复存在了，他唯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腹中传来的饥饿与浑身酸痛。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只有他那双始终冷漠的眼睛了。
    他面色平静的望着自己眼前幼小却充满伤痕的手。
    他应该已经死了，并且已经死亡两次了，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破旧的门嘎吱一下就被推开，许久推门的人才蹒跚着步子缓慢走向他。莫梁见到个身材佝偻的老妇人，她全身上下几乎瘦的只剩只剩皮包骨，肤色暗黄一张脸无疑在告诉他人她的消瘦与年迈。
    她艰难的挪着步子过来，见到莫梁居然清醒着，双眼里一片慌张失措，许久她表情僵硬的脸才硬生生扯出个勉强的微笑，她说：“三儿，你…怎么你醒了…”
    莫梁自然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个黑影，那人有些吃力的弯腰从门外钻进茅草屋内，进屋了还极为不耐的朝地上呸呸了两下。他身材高大，浑身健壮，竟有一米九左右！
    “怎么着了啊，老婆子，人我能带走了不啊？”他视线往周边一扫，朝向仍坐在床上的莫梁，只扫了一眼不到，当即神情就变得有些凶神恶煞了，他阴着张脸大声叫道：“妈的，这怎么看起来是个病殃殃的啊？臭老婆子，病秧子价格可要减半的啊！！”
    “不…不不…大，大爷，我家三儿从小身子骨就好的很的，从没生过毛病的。只是现下没吃饱…看着有些瘦而已…三…三儿，你说是吧！”那老妇人语无伦次的说，不停的摆手，身体颤抖的像是发了疯病。甚至天真的将头转向莫梁渴求的望着他，一双浑浊的老眼已经发红了。
    “得了，得了。妈的别给我废话了，看这快要病死的模样。行了，穷老婆子，你的钱，别给我磨磨唧唧的了，人我带走了。”那男人将什么东西扔给那老妇人，脸上一副不屑的神情。而她当即趴到地上摸索，皮肤松弛下垂，她的脸上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怪寒颤。
    莫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忽然连站起来的欲望也消失掉了。
    他几乎是有些消极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神却越发平静。
    他从来知道人世黑暗。
    莫梁想站起来，以一副孩子的身躯。他全身饿到脱力，一时之间却什么力量都使不出来了。
    中年男人大概以为他要逃跑。当即快步走过来，一个手刀就横劈在莫梁脖颈上，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一边提起他后衣领在手里颠颠，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那老婆子见到，无动于衷，手里捂着刚摸到的一串发黑的钱，嘴边挂了一抹弧度，浑浊的老眼里却缓缓挤出那么一两滴泪水。
    中年男人将莫梁抗到肩上就朝外走，像扔垃圾一样将他蛮横的扔在一辆停在门外的破破烂烂的牛车上，那牛车上竟还有一个神情彷徨的男童，满脸泪水，却是长的白胖。他见到昏迷中的莫梁，又瞄了一眼中年男子，一时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中年男人则是看着他冷笑一声，随即便坐在前头有些匆忙的驾驶牛车。
    带着丝凉意的风才缓慢的吹拂而过，带动起路边一两株叶子稀疏的野草，那野草早已发黄枯死，颤巍巍的在风中挣扎。
    ……
    莫梁是被牛车给硬生生颠醒的，他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刺痛。他刚睁眼，就见一白胖小孩正极为专注地看着他的脸露出一副痴呆的表情，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当即不悦的沉下张脸，面无表情将凑到他面前的小孩推开，目光阴沉。
    那白胖小子先前被莫梁的眼神吓了，被狠狠推到旁边时竟还在发愣。大概是撞到痛处了，等他眼神清明过来，竟不管中年人凶狠的威胁，蹲在原地抱着膝盖，捂着被踹的地方就呜呜的哭了。
    莫梁眉头一皱，深吸口气，才使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妈的，小兔崽子，叫个屁啊？再瞎叫嚷老子在这就解决了你。给我闭嘴！”那中年男人将头转过来，露出一张因赶路而疲惫至极的脸，眼里全是通红的血丝，眼神里还带着股浓重的煞气。
    那小孩当即呜咽一声，更委屈了，却将眼泪和苦楚全部咬牙吞进喉咙里，也不敢再大声哭喊了。
    莫梁一见到中年男人眼里那股煞气，就知道他必定手上有过很多人命。但他眼里没有流露出什么恐惧的神色，反而在心里镇定的想着逃离此地的方法。
    恶人最怕什么，恶人最怕的是比他自己更凶恶的人。
    那小孩又在拿余光看他，莫梁不喜欢这种感觉，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觉又多了几分冷意。他还没看那小孩，那小孩就跟只幼猫一样又呜咽一声。
    莫梁将头看向牛车外的风景，路边的草都死光了，连一丝绿意也见不着。一路都是黄沙地，牛蹄子溅起了许多黄沙，隐隐约约在黄沙里印下个模糊的影子，便继续被朝前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