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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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马克的电话响了,马克看了一眼屏幕,是阳阳的。“阳阳这小子,肯定又是请假!”马克嘟囔了一句,接通了电话。“啊!你怎么这么冲动?”马克的眉毛都扭到一起了。杜淼在旁边看马克的样子,自己也着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心疼,听马克的语气,好像是阳阳家里的事儿,杜淼就把心放下来了,站起来收拾桌子洗碗。洗好了碗,又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马克才放下电话。“阳阳跟他家里出柜了”,马克望着杜淼,严肃的说。杜淼哼了一声:“臭小子,早就知道他肯定是。他还没跟你出呢,怎么就先跟他家里出了?现在又跑来跟你诉苦。”杜淼有些不快,因为马克身边出现了他的情敌。马克身边所有的男人,除了他爸、他弟弟和小宇,都是杜淼的假想情敌。马克看了一下表,慌了:“晚了!晚了!我叫阳阳今天不用来上班了,今天店里就我一个。晚了!晚了!”说完就扒下身上的衣服跑进卫生间。五分钟后就跑出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都没来得及跟杜淼吻别。杜淼傻傻的站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又骂了一句“臭小子”,才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阳阳此时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的注意力反倒不能集中,大脑罢工,不知道该想什么,索性就什么都不想,整个人都在那里放空。今天一早他爸的电脑死机,他爸急着要上网下载公司的东西,就借了阳阳的笔记本去用。还没十分钟,他爸就把阳阳叫到书房,指着电脑的屏幕,气得满脸通红的问他:“这是什么!”阳阳扫了一眼屏幕,心就轰一下跳到了嗓子,脸涨得跟他爸一样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把笔记本给他爸的时候,忘了把浏览器的历史清理掉了,他前一天晚上看钙片的历史都历历在目,特别是那些国外网站的动感广告上的那些猛男,一直在那里动啊动。阳阳爸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抡圆了给阳阳一个大嘴巴,嘴里还骂着:“你个王八蛋,我叫你不学好!我叫你不学好!!”阳阳捂着火辣辣的脸,低着头,眼泪汪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阳阳妈从外面跑进来,把阳阳拉倒怀里,朝阳阳爸大叫:“又怎么啦!怎么打孩子啊?”阳阳爸正在气头上,指着阳阳妈的鼻子一并骂:“看你教育的孩子,整天宠着他,你看他现在都学什么啦!”说完又朝着阳阳叫:“从今天开始你哪里都甭去了,就在家给我呆着,省得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阳阳给马克打了电话,因为他觉得马克是值得信赖的人,想听听他怎么说。虽然他还没有跟马克承认自己是gay,他估计他们已经猜到了。马克叫他暂时按兵不动,不要继续激化跟他爸爸的矛盾,慢慢来。可是他不能整天被关在家里啊,因为他要去见他亲爱的克里斯。克里斯是阳阳学校的外教,美国人,金发碧眼的帅小伙,大学刚刚毕业,来中国教英文兼旅行。阳阳刚上了几次克里斯的课就把初吻和初夜都献了出去,现在爱的死去活来的。
想起了克里斯,阳阳就拨了他的号码。“克里斯!”阳阳向克里斯哭诉了今天一早的厄运。“啊!你爸爸怎么能够打你?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他没有权利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克里斯电话另一端的话,让阳阳好受了许多。“还是克里斯理解我,爱我。”阳阳心里想,接着问:“那我应该怎么做?我现在都不能出门了。克里斯,我想见你。”克里斯义愤填膺的给阳阳打气:“他没有权利限制你的自由!你已经是成人了,你要独立。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了。自由自在,多好!”
阳阳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鼓励。他拿了几件衣服塞在一个小包里,带上给他闯祸的笔记本,带了手机,低着头就往外走。在厨房做午饭的妈妈看到了,小声问他要去哪里,还是被爸爸听到了,从书房里走出来,在阳阳关门的同时大叫:“你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这个混蛋玩意儿!”阳阳砰的关上门,小跑着下楼,出了楼口就停下了脚步。刚才出门时的轻松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我现在去哪里呢?”现在阳阳只能想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阳阳在那扇熟悉的门前站了一会儿,等心跳不再那么快了,才敲了两下门。克里斯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阳阳已经扑到他怀里了。克里斯抱了阳阳一下,轻轻拍拍他的背,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你爸关起来了?”阳阳从克里斯怀里站起来,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说:“我跑出来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还没说完,阳阳就看到克里斯身后站着一个男孩子,手里捧着一个“小黄人”的咖啡杯,在奇怪的看着他。阳阳指着那个杯子,问克里斯:“你不是说那是我专用的杯子,别人不给用的吗?”“这是克里斯我俩去北京的时候他买给我的,”那个男生一边抗议,一边看克里斯。克里斯尴尬的看着阳阳,“我也给你买一个新的杯子……”阳阳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扭头就走了。
阳阳背着小包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能回家了,自己深爱着的克里斯竟然劈腿,他还能到哪里去呢?深秋傍晚的风已经有些刺骨了,当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的时候,阳阳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马克的甜品店门前。店已经打烊了,不知道马克是不是还在店里。阳阳试着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没有锁,马克应该还没有离开。阳阳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马克从工作室探出头来,看到阳阳神色黯然的站在那里,浑身冻得哆嗦,赶紧走过去,问:“怎么样了?你爸放你出来了”?阳阳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张嘴哇哇的哭起来。马克赶紧拥抱着阳阳,让阳阳伏在自己的肩头哭,一边还要安慰他。好容易阳阳不哭了,马克端详着他的脸,说:“你看看,都把眼睛哭红了,都不帅了,”阳阳又嚎啕起来。
马克正抱着阳阳,安慰他不要哭了,突然感觉一双有力的大手力挽狂澜般的把阳阳从他怀里揪了出去,摔在一边。阳阳一个趔趄没站稳,幸好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杜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之间,黑着脸盯着马克,眼里冒着的怒火足以把马克烤干。“干什么呢!你们!”杜淼低沉的声音像雷声滚过,阳阳马上不哭了。
“你~干什么呢!”马克怒气冲天,两条浓黑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眼里也喷射着怒火。不过,马克眼里的怒火转瞬就熄灭了,改用埋怨的口气对杜淼说:“人家孩子不是伤心吗?我借他肩膀哭哭还不行吗?”杜淼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着头,眼神向马克那边飘,直到跟马克的眼神对上,隐约看到了一丝“怒其不争”的爱意,才疏了一口气。杜淼看得出刚才马克真的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马克生气,而且是生他的气,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他看到马克抱着别人,他就妒火中烧。
马克走过去摸着阳阳的头,说:“有什么事儿咱们边吃饭边说吧,你还没吃晚饭吧?今天杜叔请客,咱们找个好馆子去吃他一顿。”阳阳这才感觉到饿,他何止没吃晚饭啊,他从早上被他爸叫到书房开始,就水米没打牙呢。“老板,我先吃块蛋糕吧?饿死了。”说完他就窜到柜台后面,从保鲜柜里随便抓了一块蛋糕就塞在嘴里,转眼又飞回到马克身边,忽闪着还带着泪光的睫毛问:“好了,我们去吃什么?”马克故意搂着阳阳的肩膀往外走,到了门口,扭头对还愣在店里的杜淼叫:“走啊!今天给你个机会,没带现金可以刷卡。”杜淼看到马克搂着阳阳,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表现出来,一边嘟囔一边跟着出了门。
马克和阳阳站在杜淼的车旁边,等着杜淼开门。“我们打车去吧”,杜淼还没有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要是开车我就不能喝酒了。”马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杜淼:“今天你还想喝酒?”杜淼不再出声,屁颠屁颠的去开车。马克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是跟阳阳一起坐在后座。透过倒车镜,马克看到杜淼在偷看他,就朝杜淼挤一下眼。杜淼咧嘴笑了,心里想:“看你颐指气使的样子,到了晚上看我怎么治你!”没办法,他这一辈子算是被车后座上的大叔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