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鸾璎打了个哈欠，锤了锤肩膀，天知道昨晚为了在保持足够的惊喜与神秘感的前提下把西芙忽悠回亲王别苑耗费了她多少精力。
    “小璎早上好~”
    “殿下安好。您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西芙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尾，瘪了瘪嘴，“大叶子说他要闭关结丹了……我可能会有好长的时间见不到他了。”
    结丹？钗鸾璎面色一惊，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叶凌川明明是筑基初阶的修为，怎么就要结丹了……这可比隐世家族的那些所谓的天才还要早上些许。
    西芙耸耸肩，“你该不会一直以为大叶子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吧……骗你们的了，表现得太显眼，被某些人惦记上了可就不好办了。”
    钗鸾璎随即释然，受惊吓多了，免疫力自然而然就增强了，“叶先生结丹是值得庆贺的大好消息啊，像他这个年龄能达到如此水准……哪怕放在星炼城，也是最顶尖的那一簇。”
    西芙搭着小手，撑着下巴垂着眼，“说不高兴是假的，但若说非常开心毫无忧桑那也是假的……大叶子越来越优秀了，以后惦记他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钗鸾璎心中一软，她恳切道：“所以，殿下要更努力地修炼迎头赶上才是。当然，我们也是如此，只有不断鞭策自己，方可跟随于叶先生左右。”
    西芙眨了眨眼睛，“小璎，你在喂我鸡汤吗？”
    钗鸾璎：……
    “对了！”西芙像是献宝般祭出了叶凌川赠与的法衣，“看看看看，这是大叶子亲手炼制的衣服，是不是很适合我？”
    钗鸾璎：……所以你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向我炫衣服？塑料花般的姐妹情，虚伪的不要不要的。
    西芙披着法衣转了圈圈，银色丝线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浮于金丝银线上的花纹似是以铭文笔镌绣其上的铭文符迹，像是璀璨绚烂的小太阳，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暖意；又似是平摊铺开的阵图，下一刻太阳隐匿于夜空中，银色的铭文显得越发深邃，宛若一颗颗暗夜星辰吟唱着隽永不灭的咏叹调。
    随着西芙衣摆的旋转，钗鸾璎似是看见了日月星辰骤转，山川倾覆，河水倒流。莹白如玉的尾羽散发着冰蓝色的光，于西芙的背后勾勒出弗丽嘉的轮廓。神兽双翼撑开，落羽无数，遮天蔽云东飞去。
    钗鸾璎眨了眨眼睛，却在下一秒，伴随着羽翼击浪的破水声，一切又回归现实。哪里有日月星辰，山河湖海，甚至于是弗丽嘉的半根羽毛都不见踪影，唯独只留下西芙张着手，全角度地展示着衣服。
    “怎么样？好看吧！”
    钗鸾璎再三揉眼，发现先前景象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后，她微微舒了口气，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衣服上的银耳蚕丝与尾羽，向来以渊源学识为傲的钗鸾璎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她能认出来衣服上的纹路是以银耳蚕丝为线勾成，她也能认出点缀其间的是弗丽嘉得到羽毛……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蚕丝勾成了何种纹路，是铭文还是阵图，不知道。
    神兽尾羽是如何被炼化的，不知道。
    银耳蚕丝与神兽尾羽是如何交织于一处的，不知道。
    甚至于能够承载弗丽嘉尾羽中的蕴含的天地之力的法衣主体材料是何物……完全看不出。
    西芙似是洞悉了钗鸾璎心中的郁结，他颇为体贴地安慰道：“安啦安啦，小璎你又不是专门打铁炼器的……隔行如隔山嘛，不知道也正常啊。”
    钗鸾璎满头黑线，是这回事吗……然而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塑料花般的姐妹情，虽然虚假但永不凋零。
    “对了，殿下，我听说……叶先生确定第三处阵脚的位置了？”
    “嘘！”西芙紧张兮兮地左右四望后，将身上披着的法衣脱下，一把抛至空中，这法衣迅圈成一团，将外部空间与其内间隔离开来。
    钗鸾璎：……这杀千刀的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的衣服。
    西芙舒了口气，挠了挠头发，“好像是哦，大叶子派天枢玉衡去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说罢又神秘兮兮地凑到钗鸾璎耳边，“我跟你说，可能性大概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钗鸾璎脸上多了几丝振奋，只要确定了所有的阵脚，叶先生大概就有法子破阵了吧。
    只是一想到杳无音讯的最后两处，皎皎如月的脸上由浮现了几丝忧虑。
    她随后又道：“确定阵脚这般重要的事情叶先生为何不亲自去一趟第二象限？难道是叶先生有预感要结丹了？还是……”
    钗鸾璎霍然想起叶凌川在第二象限的经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西芙一眼，只可惜后者并没有对此有多少波动。
    “或许吧。”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比之第二象限的情敌迪迦，另一件事反而让他更加在意。
    西芙莫名想起了那天两人敞开心扉从天亮谈到天黑时，叶凌川鬓角流下的冷汗以及他死死捂住的脊椎。
    一丝不详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
    而另一边，经历了狂喜之后的晗丹族迎来了颇为难熬的一夜。上至族长长老，下至后辈嫡系，凡是在晗丹族中排的上名号的，都聚集在灯火幽暗的密室中。
    晗丹杞的父亲晗丹鹤一脸忧愁地坐在正上首的位置，摇曳不定的灯火忽明忽暗地投在他菊花般皱巴巴的脸上，像极了……索命的阴邪之物。
    只是现在没有人关注皱呼呼的族长是否形容不佳有失身份。在他们面前摆着数十个紫晶瓶，正是这寻常无奇的瓶子吸引走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
    “族长，开始吧。”一个同样皱巴巴与枯死的树根有的一拼的老头搓搓手小声说道。
    晗丹鹤艰难地点点头，在他的指示下，一个身着白衣风流俊美长发飘飘的男子伸出了宛若冰雕玉琢的手指，轻轻捏起了紫晶瓶盖，将其中珠圆玉润的丹药平摊在手心。
    他微微一嗅，掩下了目光中的惊艳之色，随即又不动声色地返回座位，细细地查看那枚丹药。
    而坐于他下首的白胡子老头，则重复其先前的动作，依次复返，直到数十只紫晶瓶全数开启。
    晗丹鹤揉了揉眉心，“如何？都说说看法吧。”
    “只是品质极高的蓝境丹，虽然稀有罕见……但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被称呼为四长老的老头说道。
    “但……这灵气分布如此均匀，且每颗成丹品质几乎一模一样……这就确凿骇人听闻了。”五长老反驳道。
    “成丹再如何流畅，也不能否认这只是蓝丹，哪怕是族中小辈，都有不少能炼出蓝丹的，不足为奇。”
    “摸着你自己的良心，你能炼出品质这般高的蓝丹吗？”
    一时间争论不断。
    晗丹鹤看着自家几乎快变成鸵鸟的儿子，“小杞，你说。”
    晗丹杞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强笑，“我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么多次丹比都是他在让我……各位长老想想看，他之所以炼制的都是四级中品蓝丹，恐怕是因为我的最高水平便是如此吧。我自诩为家族天才，却没想到竟不值得他全力以赴。”
    如若不是家族之中第一炼丹师慧眼识珠，看破了开阳交易给晗丹杞的的丹药的独特之处，晗丹杞怕是永远都觉察不到开阳真正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晗丹鹤叹了口气，让自幼便顺风顺水的晗丹杞受些挫折，是他心中所愿，而能够收取品质极高的丹药也是他毕生所求，但这并不意味着当这两者都因同一人而且是极为年轻毫无家族底蕴传承的外人实现时他会喜闻乐见。
    最最重要的，这人还是西芙身边的，也就意味着属于西氏皇族。
    而选择与碧海家族同进退的晗丹一族早已站在了皇族的对立面。
    晗丹鹤又看了看观摩着丹药不为外物所侵扰的白衣美男，“老七，你怎么看。”
    那白衣美男迟疑了片刻后，又用细长的手指将丹药拨动两圈，随后云淡风轻微微一笑，“我，不如他。”
    其他几位白胡子老头皆是面色仓惶，这评价也太高了点。躬身立于一旁的晗丹杞按住自己颤抖的手，用力地握拳。
    七长老晗丹心，也就是那位俊美风流的长发男子，是晗丹族长的幺弟，也是晗丹一族最优秀的炼丹师，也正是他最先察觉这灵气波动过分均匀的丹药。
    晗丹心低声道：“能炼制蓝丹不可怕，能炼制出灵气波动极为均匀的丹药也不可怕，但能够批量产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高质量丹药……这就极为可怕了。我纵然身为五级上品炼丹师，但若要让我炼制出数十颗一模一样的四级蓝丹是万万做不到的。”
    “丹药的品质受到天地人和诸多因素的影响，而灵气分布不均也与成丹时火焰的波动有关，系属于正常现象。每一颗丹药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若有人能够抹杀丹药的独特性，只能说此人无论是在控火，灵植提萃，聚灵成丹等种种方面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度。”五长老再次感慨到，手中的白胡须都被他捻断了数根。
    “还有一点，”七长老瞥了晗丹杞一眼，丝毫不介意在自家小侄子血肉模糊胡的肢体上再撒一把盐，“能炼制出如此高品质的蓝丹却依旧是收了手，如若他全力以赴呢？也许紫丹不在话下……当然我指的是五级以上的紫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远在天边的第二象限，一日，一架银光闪闪的飞船划破了时空的宁静，自帕特洛绿星直奔母星而去。
    飞船中，玉衡露出了颇为轻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