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6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嘉城府衙,风筵被侍从领进花厅,花厅中间一只鹦鹉架子,跟面站着一位贵公子。风筵还没清楚他的容貌,就被侍从踢跪在地,膝头撞得钻心地疼。
侍从毕恭毕敬道:“三公子,人带到了!”
贵公子走到风筵面前,声音不大不容置喙道:“抬起头来!”
风筵只是稍微迟疑片刻,侍卫就揪起他的头发,让他的脸面对贵公子。
并非所有的贵公子,都是知书达理好说话,风筵与他目光一接触,心里便涌起这念头,跟着这位贵公子说道:“听说你慧眼识人,认出太子殿下,那你看我又是谁?!”
风筵迷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贵公子淡淡道:“猜不出?还是不想说?”
侍从将风筵左手掰开,跟着就是咔嚓一声,生生掰断一根尾指。
风筵疼得叫了出来,猝不及防的酷刑,让他受得莫名其妙,当下又气又怒道:“疯子,谁知道你是谁?!”
偏巧在此刻,花厅那只久未开口的鹦鹉,也跟着凑热闹学舌道:“疯子,疯子……”
贵公子沉下脸子,气氛顿时凝重,侍从瞟着那只鸟,大气都不敢出,就听到贵公子道:“掌嘴……”
倒让侍从为难了,看看那只鹦鹉,又看看跪着风筵,最终跑去扇风筵耳光,打得风筵口鼻出血怒目金刚。
“该掌嘴的是它!”贵公子手指鸟架,眼睛瞟过风筵,轻描淡写道:“至于这个人嘛,既然不想活了,那拖出去埋了!”
脸颊火辣辣的风筵,此刻闻言又是一惊,就见左右侍从将他拖下,似真要执行贵公子的命令,怒骂道:“你们草菅人命,仗着有权有势……你们这种人得意不久,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们!”
贵公子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风筵怒斥道:“你又以为你是谁,能够一手遮天?”
另一名侍从走到鸟架前,正犹豫该如何扇鹦鹉耳光,就听那只鹦鹉再次叫道:“你是谁?你是谁?”
贵公子鄙夷道:“太子会为你做主?真拿自己当人物?”
风筵大义凛然道:“殿下会为公道做主,除非他被你们害死了,做不成来日的天下明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唯有风筵挺胸而立,似不惧怕自己撂下的铿锵之言。
此刻,又听得更让人惊悚的鹦鹉之声:“害死,明君……”
一道银光闪过,贵公子袖刀出手,几片艳丽羽毛落下,鹦鹉吧嗒掉在地上,溅起一滩小小的血迹,跟着就被一只觊觎许久的老猫叼走尸体!
贵公子脸色恢复平静,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拖出去,埋了吧!”
若第一次只是恐吓,那么这一次,贵公子是动了杀心。
风筵还想开口说什么,脑后被人敲了一棒,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大雨滂沱,五花大绑的风筵倒在乱坟岗,看着不远处两个侍从正在雨里挖坑,风筵心里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依稀记挂着苏冷清和阿辰。
上一次阿辰前来探监,苏冷清已是自由之身,风家宅院也归还给他。泰子先生虽将他没籍充官,但又准苏冷清将其赎回,代价是那副花好月圆的扇面。
没了风万侯这个威胁,苏冷清又是自由之身,且又不计前嫌营救他,这场风波似要平息了!
脑海想着那副花好月圆的扇面,月下几簇并头牡丹和栖息叶下的粉蝶,风筵在雨中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想着要能变成那只粉蝶该多好,至少还有一块栖身之所挡风遮雨!
很快,脸上没了雨水,风筵睁开眼睛,就见泰子先生站在面前,身后跟着四名不苟言笑的黑衣侍卫,当中一人正替他们撑着雨伞,不远处几名侍从已经齐刷刷跪下了!
在泰子先生的授意下,黑衣侍卫扶起风筵,正在替他松绑之时,几辆马车驶到跟前。
为首马车珠帘撩起,贵公子下得车来,身旁跟着一位小书童,替他撑着油纸扇,一双墨绿色的眼瞳,好奇看着眼前一切。
贵公子走到泰子跟前,看似恭敬实则不敬道:“太子殿下雨天出行,便是为了一名罪奴吗?”
泰子淡淡道:“如他所言,我为公道!”
贵公子冷颜道:“满口胡言,不该杀吗?”
泰子反问道:“真是胡言?”
贵公子挑眉待辩,却听泰子淡淡道:“你是谁?”
贵公子眼闪冷笑,跟着躬身行礼,暗合嘲讽道:“侍郎文幕晗,擅自跟踪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小书童站在文幕晗身后,似觉自家公子太做作,当下也就捂着嘴偷乐,一双眼睛乌溜溜扫着不远处的风筵。
此人胆色倒是不差,寻常人早吓尿裤子,但他腰杆仍旧挺直,腿肚就没打过颤,眼神愤怒毫无畏惧。
泰子平静道:“何必如此?我已很久听不到你的铃声了!”
文幕晗道:“那是殿下的错觉,微臣又何曾佩铃?!”
泰子颔首道:“你不曾佩铃,是我耳差了!”
黑衣侍卫已替风筵松绑,风筵活动着麻木的手腕,又跪在雨中给泰子行礼,就听得泰子用平和语气道:“去吧,你的同伴正在福来客栈等你!”
风筵又给泰子行了一礼,起身瞅见那位文侍郎,想想便又郑重其事道:“来日太子殿下若有任何差遣,请到合阳沂家庄寻一个叫冯大的人,便能打听到我的去处!”
听起来荒唐至极,侍卫们面无表情,文侍郎一脸讥诮,小书童乐不可支,就听得太子殿下应道:“好,我记住了!”
福来客栈,风筵怀着激动心情,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阿辰的冷笑声:“救你的人是少爷,欠你的人是风万侯,你这人好歹不分吗?!”
苏冷清讥诮道:“没他那个恶霸爹,哪轮到他做好人?!”
阿辰皱眉道:“恩将仇报!”
苏冷清冷笑道:“你要我仁慈宽容以德报怨,那谁来给我九泉下的爹娘一个交代?”
阿辰道:“风家死得只剩了他,你还想要什么交代?”
苏冷清道:“父债子偿,不是天经地义?!”
阿辰道:“你想逼死他?”
苏冷清啧啧几声,阴阳怪调道:“不过是赤足牵马,便是要逼死风少爷,我是若让他跪在苏家门前磕头谢罪,那他还不得一头撞死在石碑上?!”
阿辰喝道:“冷清!”
苏冷清正在气头上,飙高了声音道:“别忘了,现在我是他的主子,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得……”
苏冷清陡然收声,表情变得愕然,过后又涨红了脸,脸色依旧气愤。门边站着风筵,他不知何时到来,也没有打断他们,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无悲无喜。
苏冷清刚刚拿到那张卖身契,正想着下午跟阿辰去府衙领人,没想到风筵自己就这么走回来了,还把他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他也没那么生气,只是想起风万侯刑前那番话,似一根扎进心窝的毒刺,仿佛不拿风筵开刀,他就真成了风万侯口中所言,忘不掉‘那种滋味’的小厮。
“他们放你回来了?外边雨很大吧?!”阿辰毕竟是阿辰,再不待见苏冷清,也不想见他难堪,当下打圆场道:“我们刚刚还说要去接你,已经差店小二去找马车了!”
风筵倒也回过神来,千万酸楚按捺心头,他不想让阿辰担心,也不想让冷清难堪,当下勉强笑道:“太子殿下一句话,我便就这样回来了!”
阿辰笑道:“咱叁人总算又聚首了,你快去换身干净衣裳,我叫店小二端些酒菜,有什么话等会慢慢聊!”
风筵笑道:“叫些热水上来,最近关在牢里,身上长跳蚤了!”
等风筵洗过澡,换过干净衣裳,酒菜已经摆好。苏冷清板着脸孔,端坐在桌边,好似跟谁在赌气。
阿辰正在一旁斟酒,见他这模样不由摇头,苏冷清的脾气是改不了,以前还受小厮身份约束,现在是脱出五行山的猴子,风筵继续留在他身边,怕是日后受气得多呢!
果然,风筵刚刚落座,苏冷清就发作了,板着脸孔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跟我绑在一起,想必也受得够呛,今个何不做爽快人,把话都明里讲了吧!”
阿辰刚刚端起酒碗,吉利话还没说出口,此刻又得搁下酒碗,瞟了一眼苏冷清,想想又默不作声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不想浪费口舌,苏冷清的性子就是这样,谁爱受谁自己受去吧,他是不打算奉陪了!
吃过这顿散伙饭,他就去塞外草原,当个悠闲的牧马人。
至于风筵这个痴汉,阿辰也懒得再劝解,有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风筵是撞墙也不回头,拆了继续往前走!
苏冷清瞪着风筵,义愤填膺道:“被风家霸占的家宅,我苏冷清不稀罕,谁想要谁就拿走,我苏冷清没眼睛看,也不屑贼人碰过的东西,但我爹娘是被你风家活活逼死,全山城的人都在看着我,看着我这个苏家子孙怎么为爹娘讨回血债!”
说罢,苏冷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跟着又拿起桌上的酒壶,用颤抖的手给自己斟酒,一连饮了几大杯,酒劲上来话也说得流畅,愤慨道:“足足十三个年头,每次我都梦见爹娘被逼死的那一幕,爹瘫痪在床、娘额头滴血,他们对我哭诉死得冤枉,风家毁了我们一家,风万侯何时才有报应?!何时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