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消说的天齐六年，
    此乃钱国公府，西院——
    夜深，风大。
    钱原披着外衣，面朝屋后的小湖——他失眠了。
    站在窗边，看着朗朗星空倒映的水里，
    ——自皇帝密令下，次日早朝毕，他便开始接触许岩。
    他遵了皇帝的旨意，却开始彻夜的失眠，
    甚至于，晨起时，脸色常是发白，或感头晕眼花罢了，
    倒也无甚大碍——毕竟初到甘州时，他的状况比之要严重许多。
    “公子？”今夜是钱余守夜，他听到了声响，才从耳房出来，
    入了里间，便见他站在窗旁。
    钱原本依窗望湖，听到他的话语，才慢慢转身，
    ——许是早些年落下的毛病，他不喜下人在屋里守着他，
    入了夜，便一概打发去耳房候着。
    钱原脸色白得难看。
    “公子，您是如何，是否要叫郎中过来？”钱余问道。
    ——钱府自与从前那样，有着医者候着。
    钱原摇摇头，道，“不必，我只是睡不着罢了。”
    他走出里间，道，“明日我要去礼部一趟，午后还要回官署，”
    不知察觉到了什么，
    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恍若未曾发生般，
    接着说道，“至于夜里就不在府中用膳了，记得禀报父亲。”
    而后，便自顾自在桌旁倒杯水。
    钱余应，“是。”
    水尚未饮完，掩上的门，便被忽来的风吹开了。
    ——直面钱原。
    钱余上前，掩上门扉，关好。
    而他却当即咳嗽二声，
    钱余凑上前，问，“公子，可是不舒服？”
    钱原摇头，道，“无事。”
    饮罢，才是让其退下。
    ——其实，守夜二人，不止钱余，还有本是他院中毒仆人，
    但，约莫是他走得太久，才是致使有些人…不大忠心了。
    ——
    次日，巳时，
    钱原下朝后，便至户部报备，才是至礼部官署而来。
    礼部官署——
    钱原站在官署门外，等着那守门的小官通报引领。
    不久，门官拿着令牌，拖着明显不合脚的官鞋匆匆赶来。
    “见过钱侍郎。”门官身后跟着通报的守门小官。
    ——门官虽不入品级，但起码高于守门的末流小官。
    门官双手奉上令牌，
    钱原示意身后冒充侍从官的暗其二收回，暗其二自然是心领神会。
    ——暗其二晨间，便站在他门前，穿戴着侍从官的衣裳，
    倒是将他吓了一跳，
    而后只能苦笑——也算皇帝与李季派来监视的罢，
    他只能如此认为，
    以为他如此状态，他想不出——或许是不想，
    第二个原由。
    “钱侍郎，请。”那门官一比，请钱原入内。
    “郎君，客气。”钱原一笑，才是随着引领的门官入内。
    ——实然，礼部与户部不过隔了个吏部，
    官署皆在一处，但为了脸面，钱原被许岩特意安排了多绕一条街而来。
    ——也是无奈。
    正厅乃是待客处，二院正房便是尚书的办公处，
    倒是与户部官署格局一模一样。
    ——礼部尚书姓南，乃南氏族人。
    “好香。”忽，钱原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吻，低声道。
    前来待客的流外官不明看着他。
    钱原回神，笑道，“无事。”
    但不自在地巡视一圈，才是将眼锁定在一株怪异的假花盆栽处。
    ——何来怪异？
    此花形似不到三分之一的海棠花树，
    但香浓刺鼻，十分不大自然，也与西府海棠的气味差得远。
    ——可，此味似十分熟悉…
    户部…金…
    他心中似明了什么。
    钱原心中疑惑异常，才是收回眼光，
    而那官吏，见钱原一直盯着那花，
    遂，道，“此乃南尚书昨日命人搬来正厅。”
    ——此花倚在柱旁，若非香味浓重，乃很不起眼。
    钱原镇定自若饮了口茶，才道，“倒是香得很。”
    那官吏接口，言，“也是，清香扑鼻。”
    钱原微微蹙眉，清香？怕是此鼻差得很。
    忽，有人阔步入内，绕过屏风而来。
    那人肤色黝黑，颧骨微高，嘴旁有着两撇胡须。
    钱原起身，“见过世叔。”
    ——说来也巧，南卞与钱晖乃是同窗，年少时，也曾是翰林院同僚，
    故关系匪浅，自然，此关系也随着时间推移，近几年来也有些避嫌罢了。
    南卞道，“不必多礼，起罢。”
    “谢世叔。”钱原与身后随钱原长揖的暗其二起身。
    南卞示意官吏可出去，“你退下罢。”
    那官吏言，“是。”
    官吏外出，屋中也就剩他们三人尔。
    南卞道，“坐。”继而，看了眼暗其二，
    暗其二领会其意，一揖，悄无声息地退至门外。
    “贤侄，可是许岩让你送礼给我？”南卞蹙眉，不客气道。
    “是。”钱原应。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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