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开会之时，陈方珊雪板着一张脸，无喜无怒的表情让人不知她何时发作，为何而发作。
    她依次走过站成一排，早已战战兢兢的我们，仿佛我们都是被抓到局子里等待审判的小偷，犯了错被大人教训的孩子。
    “关于校庆晚会开场舞的事情，艺术团的老师已经找过我了。呵，论甩起锅来，十个我也不及一个她。怎么，大一的团员就不能跳啊，非得大二大三啊，我们的节目本来就有两个，还怎么再上？有趣啊，真是有趣。”
    我们盯着她，不敢言语。
    “这样吧，你们今天继续去排练，她要是问起来，就说你们都是大二大三的，哎，我也是希望大家都能上这次节目，才把机会留给你们的。大家一起加油，争取圆满完成任务。”
    我们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说辞吗？没有了。
    课也翘了，排练也排练了，该黄的也黄了，方知早已无甚理由，再来安抚我们了。
    下午排练时，那小老师来后，人很久都没有来齐，她坐在一旁玩手机，要我带着大家温习一下动作，对于人选的事情，也没再过问。
    陈方珊雪将那四个被选中和高年级上晚会的大一女孩儿也派了过来，意在混淆视听，显得我们更像是新的面孔。
    那四个女孩儿一颦一笑皆是趾高气昂，一副完全看不起这个节目的样子。
    到也难怪，放着好好的剧目不跳，来跳伴舞，论谁都会心中带上几分不悦。
    为首一人叫孙菲，站在我前面两排，由于和我动作一样，所以小老师指派我去教她之前的动作。
    几个动作之后，她只是敷衍似的用眼睛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会了。”便不予理睬。
    “还有谁没来？”
    负责校庆排练的女孩说了几个名字。
    “行了，她们不用来了，你，你，你俩上。”
    孙菲和另一个女孩代替了之前两人的位置。
    一段舞蹈之后，小老师顿时色变，“孙菲，你这段怎么总是出错，谁教你的动作？“
    孙菲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
    “梁言兰景，我让你教动作教到哪去了？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敷衍，干脆也别来跳了。”
    “……”
    那时排练开始时是周日的十二点钟，而三点时，本是我即将开始的第一堂选修课。眼看时间一步一步近了，要出去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要怨就怨，这选修课不偏不倚，就卡在这训练之际。
    “老师，我三点钟有选修课，想要……想要提前离开一下。”
    “行，你上完课也不用来了。旁边那个女孩儿，补上她的位子。”
    那个和我一个班的女孩，匆匆离开赶去上课了。自那以后，我不曾再见她，她不仅罢演，而且再也没有来过舞团，我记得她，不过是记得她有一双倔强的眸，和不甘的心，也别无其他。
    陈方珊雪派过来的四个女孩儿，还剩一个。
    而此时，我前面一排的王佳琳已经明显跟不上动作，她本就比较偏胖些，那被汗水浸透的衫子开始滴水。
    “剩下那个女孩，你盯一下她的动作。”小老师看到便发了话。
    那个女孩便坐在了王佳琳边上，像嘲弄她一般的看着她慢慢的跟不上节拍。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王佳琳眼中已经是蓄满了泪水。她不时得回头看那个盯着她动作的女孩儿，明明看的人是她，那毛骨悚然的，受到刺激的，却是自己。
    “来，再跳一遍流水这段，王佳琳，这次跳不好，你就回去吧。“
    武术队的男生不懂这些事情究竟是什么意义，舞团的男生却已然看不下去。
    “老师，大家都是舞团的人，没有好坏之分，王佳琳这么热爱和坚持，就留下她吧。”李超凡发话了。其余那个男生也跟着去求情。毕竟我们有一面之缘，我便也顺道求了情。
    “……，本来我想换掉你的，既然这么多人都替你发话了，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你就留下来吧，这段节奏你下去一定要多练，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一个小错误停留的，剔除人也不是我特别乐意做的事情。那个女孩儿，辛苦辛苦，你就先回吧。”
    就算是离开，也满含着一贯的不屑，门被重重的推开，又被重重的关上。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我听到了选修课和我说拜拜的声音，还有，还有音响里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的音乐声。
    不知练了多少遍，多少回，无人敢放松敢停歇，生怕离开的人，又会是自己。
    小老师走后，大家紧张的情绪并未得到太多的放松，依旧在那里准备多练几遍。
    这时，因为武术队男生的动作不太流畅，舞团另一个男生郭段便走到前边来准备指导。“你们都听好，这段不能用蛮力，都看我啊，腿应该这么踢，你把音乐放一下，我重新跳下这段。”
    当时，武术队的一个男生突然间气不过就冲了上去，“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你们大一的都这么嚣张啊？知不知道站在你们旁边的是大你们两三届的学长啊？”
    “我教你是因为我跳的比你好，不服，你跳的别那么难看啊。”
    “我们本来就不是学舞蹈的，被逼着来已经很勉强了，凭什么还要听你在这里瞎指挥？”
    武术队把式本就练得生猛一点，这一拳下去，郭段的脸便瞬间挂了花。郭段也不是什么善于忍让五讲四美低调谦逊的人，瞬间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打在一起。
    李超凡和其他几个武术队成员都上去劝架，舞团里的女生也都走了过去。想不到矛盾最容易激化的女生组不曾有爆发，倒是先在男生组引燃了导火线。
    “我明白，大家都是为了节目能排好嘛，和气一些啦。”李超凡一脸天真无害和善良在那里好言相劝。
    僵持了一会，还是武术队那个学长也主动收了手，“这件事我也不想这样解决，大家都是为了节目排好我能理解，这样吧，我道歉，是我太冲动了，也希望你态度缓一点。”
    郭段也说，“好，我理解你们不是学专业舞蹈的，我也有我的不对，下次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最后那几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楞挤出来。
    从排练厅再出去，天色已经深沉了下来，不曾料到，从正午已经排练到了晚间时分，心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沮丧，一步一步挪着步子。
    “别难过啦，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都在咬牙坚持啊。”李超凡拍拍我的后背，笑着对我说。要说李超凡这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大概就是他笑得时候吧，两颗虎牙边上有两个酒窝，秀气又优雅，很容易就让人跟着也开心起来。
    在分岔路口，他笑着挥了挥手，“加油，兰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跳好这支舞的。”
    我也舒展了微蹙的眉，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你也，要加油。”
    李超凡这人，总是那么讨女生喜欢，那么容易，钻进人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