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之正了正身形，眼神都有点涣散，也不知也想些什么，他一个人沿着狭长的梯子走向黑暗的船底，没几步就消失了身影。
    言冬看着底部的黑暗说：“他看起来，是真的病得不轻，那刚才还冲我们逞什么能呢？”
    言秋早收回了目光，他又瞟了言冬一眼，说：“他可能习惯了。”
    言冬说：“习惯什么了？”
    言秋回道：“在我们面前啊，他习惯我们得听他的。”
    言冬哼了一声，说：“那也是惯出的毛病，他如今回去，我看谁还把他放眼里。”
    言秋说：“是啊，连我们都知道，暮之自己会不知道？”
    言冬接道：“你别暮之暮之的，如今你的身份，再看看他，和他走得太近的，都得遭殃。好歹大人留了你在身边，你可别顾头不顾腚的。这次李暮之在劫难逃，是非死不可的了。我自己指望不上，你可不能让我没有盼头。”
    言秋苦笑了一下，说：“这是对有盼头的人说话的语气吗？我看是你的盼头更大吧！”
    言冬苦恼道：“我们都不及言夏，当时看他苦苦哀求去大人身边，就知道他不简单。现在再看这人，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言秋似乎听了进去，又不放心，说：“咱们以后就不要再谈论言夏了，你也知道他不简单，就不要去招惹他。”
    言冬有点生气说：“咦？哪是我招惹他了？不是他点名你跟着，你又叫上我，否则我才不出竹影小院。”
    言冬又说：“本来你们两个都守着大人，怎么就你在下面吹冷风，他在上面潇洒快活呢——”
    言秋皱了眉看着言冬，言冬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话了。
    李暮之已经身形飘忽，怎么回去躺下的都不知道，期间有清醒几次，也不分白天黑夜。他倒是什么都没想，任由人安排。顾怀人虽嘴硬说着不来，煎好的药却是每天不断。李暮之言出必行，果然都是当着言冬的面喝下的药。只不过，过不了多久就反胃得很，他吐得干净，还得自己收拾。
    李暮之和言冬说：“顾怀的医术到底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药我是喝不了了，喝了就吐出来，倒像是要把我提前送走。”
    言冬什么话都不接，他本来就不想来的江南，为着言秋又跟着过来，那天晚上和言秋说话，其实也是为言秋抱不平，为什么言秋就是这样的待遇。
    当初他们几个人都是关系极好的，李暮之走了以后，大人连着他们谁都不待见。最近才招了言夏言秋，谁亲近谁不亲近的，恐怕还是有人撺掇着说闲话。言冬早断定是言夏搞得鬼，现在又不能冲撞红人，又不能再让言秋沾了李暮之的晦气。
    李暮之见着言冬闷声不答，说道：“你不要来了，把药倒了就是。”
    言冬听这话刺耳：“是我要来的吗？你爱喝不喝！要倒也是你自己倒！”
    李暮之听完反而笑了，说：“也是。也是啊，你们都不愿意来的，又都不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