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知音难觅徒弄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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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听见小燕子喊叫:「是你害死我爹娘,我跟你拼命!」
    永琪大骇,小心翼翼地步近床前,只见小燕子依然熟睡,原来在说梦话,真是啼笑皆非!轻轻为她盖上被,才宽衣躺下。心里想着: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真能瞒她一生一世吗?又想到:最好不要再带她到杭州,免得遇见熟人,泄露了方家的事!回到北京后,怎生想个法儿把她留在宫内,不要再出去乱跑!
    第二天,二人大清早起来,用过早饭,陆晓泉忙着整理江映桐的遗物,没有陪伴他们;汪青崖则带着他俩在山上参观游历。
    汪青崖在前面引路,越行越快,一下子已看不见踪影,永琪心想:「是考我们功夫来着!」当下提一口气,携着小燕子,使出轻功,足不沾尘地紧随在后,不消一会,小燕子已吃不消,停下来,弯腰垂头,气喘如牛:「干么…跑…那么快?我…不行…跑…不动啦…」
    永琪好胜心强,心里一急,索性在小燕子腰间一提,两人又像一枝箭般飞奔起来。
    到了一片平地,汪青崖早已停下来等他们,随手劈下三根棍般粗壮的树枝,把其中两根掷给永琪和小燕子,道:「你们一起上吧!」
    「好!」永琪答应着。
    「我也来玩!」小燕子兴高采烈地道。
    三人以树枝作剑,过起招来。汪青崖招数平实,极容易折解,偏偏却浑厚有力,永琪正面接招,不出两三回合,虎口已隐隐作痛,手臂亦觉酸麻;小燕子在旁,别说帮忙,连插手的机会也没有,见永琪累得满头大汗,好几次想加入战圈,却被二人内力迫开,无功而回,喑自干著急。
    突然,永琪的树枝「啪」一声折断,只好拱手认输。
    汪青崖却不让他休息,又劈下一根掷给他,道:「再来!」
    永琪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迎战,不消四、五个回合,又弄折了一枝。
    汪青崖给他另一根,笑曰:「你连武器也弄坏了,怎跟敌人比武?」
    永琪只好苦笑。
    这次,汪青崖并不使劲,但招式却稀奇古怪,小燕子见有机可乘,赶紧上前帮忙。可是,汪青崖的树枝仿似有法力一般,会将别人的树枝颠倒方向,永琪眼看自己要刺中他的左腿,岂料被他轻轻一带,竟然指向小燕子,吓得他后退连连。
    小燕子道:「哼!二伯伯在耍我们!」一生气,使出全身之力,向汪青崖劈去,他却微微一笑,并不正面接招,反而抢先在小燕子的树枝中间,顺着来势,轻轻松松地稍加点拨,小燕子已劈了个空。
    这一下,永琪看得分明,恍然大悟,树枝一挥,高兴地道:「二伯伯,看招!」
    汪青崖又转为那种平实而刚劲的打法,但这一次,永琪并不拆解他的招式,只是顺着树枝的来势加以点拨,果然,效果其佳,二十招已过,树枝仍完好无缺。
    小燕子见永琪刚才累得挥汗如雨,忽然间变得轻松自在,在旁看得愣住了。
    汪青崖见永琪已领略个中奥妙,亦点到即止,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永琪抱拳作揖:「谢谢二伯伯指点武功!」
    汪青崖忙紧张地道:「我可没有指点你武功,是你自己聪明,悟出了一点什么道理来!」
    小燕子好生奇怪,拉拉永琪袖管道:「二伯伯何时教过你武功?」
    汪青崖却郑重地向永琪道:「中原的武学,渊源流长,分党分派,门第之见甚深。就是不同门派,亦不能随便将武功传授,外人更不必说了,希望你明白!」
    永琪恭恭敬敬地道:「是!」
    汪青崖轻叹一口气,道:「根基颇好,又是学武的好材料,悟性奇高。可惜!可惜!」
    小燕子奇道:「可惜什么?」
    汪青崖并不答话,反问小燕子道:「小燕子,你想学武功吗?」
    小燕子兴奋地道:「当然想!如果能有二伯伯那样好的身手,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汪青崖点点头道:「好,首先让我想想有什么适合你的,改天再教你!」说完便舍他们而去。
    小燕子目送汪青崖远去,便问永琪道:「二师伯不是夸奖你吗?为什么不教你武功,反而教我呢?」
    永琪无奈,喃喃地道:「因为我不是汉人!」
    小燕子一听,还想发表什么伟论。永琪心里亦不好受,却没有心情讨论,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猜,是谁先到家门口…」话未说完,已迈开大步向前飞奔。
    小燕子赶忙转身,跟在他身后跑,一边娇笑着,一边答道:「当然是我!当然是我!」笑声仿似银铃般在山中响起。
    永琪不想她输得太难看,每见她赶不上,总放慢脚步等她,二人跑跑停停,家门在望。
    转头一看,小燕子俯身望着山坡下的大石,甚为焦急,像在找寻什么,只好回头问道:「怎么了?」
    小燕子就摇着他的胳臂,撒着娇道:「哎呀,我掉了一只耳环,就是你送的那一对!掉在下面,你帮我拾回来好不好?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一对,掉了一只,多可惜!」
    永琪看看下面,却不见有耳环,有点怀疑,问道:「在哪里?」
    「就掉在那里,滚到大石底下去了,你在下面才会看得见!」小燕子嚷着道。
    永琪看看小燕子的耳朵,真的掉了一只耳环;又看见她那副俏丽可爱的模样,别说是找耳环,就是找毒蛇猛虎,亦在所不辞,当即跃下山坡为她寻觅。还未站稳,已听见小燕子在上面大呼胜利。
    知道上了她的当,忙不迭飞身上来。
    小燕子早倚在大门前,从怀中取回耳环戴上,看见永琪,笑弯了腰,扬手道:「欢迎!欢迎!请!」
    永琪被爱妻如斯戏弄,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道:「你怎么那么顽皮?老是不改,真拿你没办法!」
    小燕子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改掉了我就不是小燕子啦!」
    永琪想想,也未尝没有道理。
    忽然觉得,若能与小燕子在此深山隐居,活得逍遥自在,与世无争,潇潇洒洒,一生再无忧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呵呵,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在门前欢迎我们吗?」忽然,尔康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单是尔康,紫薇和柳红都一块儿来了,三人同时下马。
    小燕子大喜过望,高声欢呼,拥着紫薇和柳红转了几圈。
    紫薇笑道:「你和永琪匆匆忙忙地赶上来,也没有带点什么给庄主作见面礼,我们就办了一点,不知是否合用!」
    小燕子高兴地道:「紫薇,你想得真是周到。」
    柳红道:「好了,好了,这上山的路好难走,紫薇不会武功,早已觉得累,你还不带她进屋子休息?」
    小燕子忙道歉道:「喔!对不起,紫薇,我真胡涂,都是我不好,累你们都上来找我了。」
    紫薇却笑曰:「我们要谢谢你才对,托了你的福,才有机会上来欣赏这黄山的秀丽风光,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道:「紫薇你真好,不怪我还为我说话!来,进来坐,我给你介绍我的二伯伯和小姨姨。我的二伯伯武功好到不得了…」小燕子说个没完没了。
    数人一并入内,尔康望向永琪,永琪向他微微一笑,知道秘密暂时保住了。
    小燕子还未介绍,陆晓泉已能将尔康等人的名字逐一道出。对于仗义照顾小燕子的柳红,汪氏夫妇无限感激;对于温柔娴静的紫薇,又是赞叹、又是喜爱;对于忠贞不二的尔康,又佩服不矣。
    这一晚,云松山庄从没试过这般热闹,大家共聚一堂,饮酣宴乐,笑语喧天。
    小燕子一时兴奋,多喝了两杯,弄得半醉半醒,永琪好不容易才把她扶进房来,给她敷敷热毛巾。
    只听见小燕子自说自话:「二伯伯,你教我武功…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永琪知道她未能放开父母之仇,内心矛盾之极。
    翌日,汪氏夫妇齐集小燕子等人在水榭之内,陆晓泉便将江映桐的故事娓娓道出。
    这山庄主人——汪洋,脾气古怪,师承武当,虽未入道门,却对炼丹之术、养生之道,甚有研究。雍正年间,未到四十,已自号为顽石先生。
    那一年,带着两名徒儿往长白山采人参而归,在江苏遇上旧友临终托孤于他,三师徒,带着未满两岁、爱哭爱闹的陆晓泉上路。到了杭州,在船上巧遇江映桐与她的亲娘,江映桐生得干干净净,眉清目秀,才十岁年纪,侍奉母亲,关照仆人,灵巧周到,看见汪洋师徒,携着婴孩,手忙脚乱,不懂照顾,问准母亲,竟代他们照料孩子,显得头头事道。
    江夫人见汪洋腰间有佩剑,待徒弟和小孩爱护有加,当即请他收江映桐为徒。原来江夫人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丈夫早过世,长子媳妇又到南方经商,不在身边,常常生怕自己两脚一伸,这女孩儿无人为她作主,会受人欺负,因此一直把她当作儿子般抚养,希望她学些拳脚功夫,防身健体。
    汪洋想想,这一路上,有江映桐照料小泉,敢情是好,当下答应。江映桐遵从母训,拜别母亲,依依不舍,随汪洋上黄山。
    江映桐年纪渐长,山庄一切,打点得有条不紊,处事公正,心思慎密,府中上下人等,均对她又敬又爱,功夫虽及不上大师兄张青峪一半之强,却甚得师父欢心。
    大师兄张青峪长得玉树临风,天资敏悟,来自世家,就是性子有点儿冲动;二师兄汪青崖资质比较平庸,但为人敦厚老实,父母早亡,是个孤儿,三人自小一块儿长大,亦不分彼此。
    转眼间,江映桐已是双十年华,张青峪对这师妹真是又爱又恨,爱的当然是她的温婉贤惠,花容月貌,恨的是她只将自己当作兄长般看待,必恭必敬。那时,小泉年纪尚小,但常常粘着师姐,已看出点瞄头来。
    某年的初春午后,山上天气仍非常严寒,八个弟子均懒洋洋,无心练功。趁师父不为意,在水榭内闲坐,甚是无聊。突然听见天空传来呼啸之声,举头仰望,漫天飞鸟,无论大小,均朝着天都峰方向而去,遮天闭日,万千鸟影,横扫地面,确是奇景。大家嚷着要去观看,江映桐问过师父,师父无可无不可,大伙儿便追随鸟踪而去。
    未到天都峰脚下,大家已听见醉人箫声,在山中回响,袅绕上升,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众人来到山峰,只见一温文尔雅的青年公子,端坐巨石上,手指抚弄一管竹箫,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奏出的曲子,如行云流水,如百鸟争鸣,如潮涌翻江,如山泉飞瀑,如春雨入湖…乐声就仿似有一股吸引力,会摄人之灵,众人被迷住了,鸟儿更是肃立倾听。
    一曲既终,长叹一声,念道:「知音难觅陡弄箫,白云相伴聊寄情!」
    江映桐对此人甚是好奇,不知不觉走近,众鸟警觉,同时展翅齐飞,一阵地动山摇,各人伏倒在地。
    青年公子转头一望,发现不远处有人,亦是一愣。
    张青峪身为大师兄,当即陪礼,并将各人介绍一番。
    那青年公子自称姓方名准,字之航,来自杭州,中了科举,待了半年,才获派一个正八品之官,多年未有升迁,仕途失意,趁着年假,四处郊游散心。
    张青峪邀方准至家中,引见师父。汪洋闻说此人之奇技,自然盛情款待,二人大谈武学精神,为世之道,竟甚为投缘,未既,成亡年之交。
    江映桐在旁侍奉师父,非常孝顺。招呼方准,亦细心体贴。这么一个年轻娇俏的姑娘,偏偏又个性爽朗,把山庄上下各人,收得服服贴贴,不由得他不打从心底里佩服。
    江映桐见其配剑金光闪闪,图案刻功精奇,借来一看。宝剑出鞘,寒光森森,锋利无比,非常欣赏。微笑着道:「方公子的音律造诣举世无双,但不知宝剑是否亦配了位英雄。」说的时候,语气温婉;但话却带半点儿嘲弄,带半点儿挑战。掷还宝剑给他时,更暗暗使上了劲。
    方准只是随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把剑接住,傲然一笑。见亭子外栽有梅树,亭亭玉立,花开满枝,遂从窗子跃出,拔出长剑,随手舞一个剑花,向着梅树,凭空虚劈一剑,剑气直透梅树,一截梅枝应声而下。江映桐正好赶出来观看,方准就顺势把剑锋一伸一转,梅枝轻飘飘地落入佳人手中,枝上梅花,灿烂盛放依然,不缺一瓣,江映桐既惊且喜。
    方准一揖到地:「恳请姑娘笑纳。」
    平素豪爽大方的江映桐,顿时变得娇羞无限,拈着梅枝,躲在师父身后,低头不语。
    汪洋见状,向方准道:「方公子何不带尊夫人一同游历?」
    方准拱手道:「晚辈年近三十,早年寒窗苦读,近年忙于俗事,尚未有定亲,看来,早晚要效法古人,梅妻鹤子,亦是雅事!」
    小燕子听到此处,羡慕不已,挽着永琪的臂膀,挨在他的肩头上道:「你也虚劈一剑,砍一根梅枝给我,好不好?」
    不知能否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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