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佳期如梦春心莫共花争发 四十七、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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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房门轻启,伍相彦急急忙忙冲进屋里,见自家娘亲昏睡着,整张面皮因脓包附着惨不忍睹,从头至尾与那张床皆呈一片腌臜粘腻污水,不禁吓了一跳。
萧代菱见他方欲发作,连上前指着桌上以茶杯幻化出的一套工具,解释:“老夫人只是中蛊毒,并非有身子——现下只是昏睡,已无大碍。方才我与小七只从穴道入手,以针灸之法将夫人体内毒血排出,伍爷不必担心。”
伍相彦又听他称自己“伍爷”,不免觉得生疏,却没细想,只看自己娘亲腹部却是小了下去,心中巨石当即安稳落地。他叫了两个小厮端茶倒水让二人好生歇口气,又安排了一间干净屋子,却不嫌脏累,自顾将床上伍老夫人打横抱起送至那间上房。
萧代菱见他如此孝顺,不由打心底又加深好感,只莞尔目送他离开。七凰侧脸看他时,萧代菱也正巧瞥他一眼,只四目相对,前者见七凰一双漆黑明眸直勾勾盯着自己,心中不禁荡开一圈涟漪,忙转头看向别处去。
七凰不知他又脸红什么,只上前去伸手抚向他衣襟一处,悠悠道:“脏了。”
萧代菱忙低头看一眼,却是白衣上沾了一点污色毒液,不禁蹙眉,又小声咕哝:“真真作死,下回再不要遇上这腌臜东西!”说着,只手隔空一抹,那污点已而不见。
翌日晌午,伍老夫人便清醒开来,伍相彦守了一夜,起身见自己娘亲面上脓包已自行消下去许多,不由一阵欣慰,忙给她倒了茶水要扶她坐起身。老太太似记不清发生什么,只道头疼得紧,又觉腹部以下一片火辣辣疼痛,不住纳闷。
伍相彦嬉笑,自然不想以妖蛊惊吓了自己娘亲,只道她这几日高热不退,身上生了毒疮,需好生静养。
老夫人却半信半疑,又看手腕上空空如也,忽地一惊,只瞪大凤眼问:“我那赤蟾呢?!”
伍相彦眨巴眨巴眼:“什么赤蟾?”
“一块红宝玉!戴腕上的!”
“母亲何时戴过红宝玉,母亲只戴佛珠啊~”伍相彦蹙眉耸肩,装得倒活像样。
伍老太急了,直大声叫了门外丫头进来,一脸质问:“我腕上的赤蟾哪儿去了?”
小丫头偷偷抬眼看伍相彦脸色,随即小声道:“夫人何来赤蟾?”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不就是咱们上孤山,一寺庙里方丈给的那块红宝玉啊?!护身符!”伍老太急得要下床,却被伍相彦顺手拦住,直安抚了她躺回去。
小丫鬟见老太急急要下床,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伍相彦怕她招架不住老太,连声轻哄她:“母亲前几日才来客栈,受了风寒便几日昏沉,儿子从不曾见了你有戴什么赤蟾——定是母亲做梦了,还是再躺一会儿,遂用了午膳多休息吧。”
老太太被他忽悠得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却又总觉自己却是有戴过赤蟾,那感觉可真实着哩!
她半信半疑,又询问了伍相彦与小丫鬟数遍,才确信是自己做了梦,方定了神躺下来歇息,等着午膳之时神气了许多,一张不清爽的脸上升起明媚笑容,直引得伍相彦“娘亲”长“娘亲”短地叫唤,伍老夫人又笑他变小了,只要娘亲哩!
萧代菱与七凰算是救了老夫人一命,伍相彦自然感激不尽。只是大恩不言谢,他嘴上不说,却要请二人入了黄昏随他去城中胡姬酒肆逍遥一回。
现今萧代菱已成了伍相彦的姘头,自然常跟着他晃荡游乐,七凰一听要去玩,自然更喜不自禁一口应下,虽表面看上去毫无欢欣雀跃之态,萧代菱却知他心中乐开了一朵花,又侧脸看他一本正经,只觉好笑。
再来胡姬酒肆,七凰又觉与上回啥也不懂相比,感觉好得多。同样是吵杂喧闹,几个漂亮胡姬旋转扭动着妖娆身子,众宾客吃喝得好不尽兴。七凰依旧对胡姬们高耸的胸部兴致盎然,一双清澈漆黑明眸不带转弯,好似快盯出两个洞来。
萧代菱白眼斜他,语气鄙夷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胸脯子么?还真真想要了不成?”
七凰先不理他,后盯着他一马平川的前胸一字一顿道:“你……没有。”听得萧代菱只想一巴掌扇死他,又自行脱口道“我有老|二!”却见伍相彦忽地转脸看他,笑得怪异,方倏地羞红了俏脸蛋儿,直狠狠斜七凰一眼,心道:与这蠢货对白,真真也变得蠢了才是!
继而胡姬们一人接一句,唱起异域歌曲,拍鼓摇铃节奏好不欢快。七凰余光一瞥,又侧头定睛看从伍相彦身后悄悄靠近的人——身着圆领红色窄袖长袍,系银腰带,戴金冠,编小辫,以带系下颌,一双浅褐色眸子炯炯有神,五官端正充满阳刚血气,此刻勾着嘴角一副玩味表情——可不正是回鹃王子达斯塔!
伍相彦一侧肩膀忽地被猛拍,不禁吓了一跳,回头便见达斯塔哈哈哈哈仰头笑得豪放,方安心与他逗笑道:“自兄台你撇了我自行逍遥快活去,可把伍某想得紧,今日怎的有兴致来胡姬酒肆?”
达斯塔笑而不语,只斜眼看身后偈立玛,又耸动两根浓眉示意。
只见偈立玛两眼放光一般直勾勾盯着胡姬们动人曼妙的身骨,两手相抱置于胸前,整个粗犷魁梧的身子随轻快活泼的异域曲调左右摇摆扭动,笑得一脸痴迷——那情景却是滑稽可笑。连几个边跳边唱的胡姬都忍不住“哧哧”笑出声,几双狐媚水眸都不住看他,引得后者又是一阵心花怒放,不禁扭动得更欢乐。
这厢一行人都看偈立玛笑话,连着萧代菱都掩唇轻笑,达斯塔很快注意到这个面貌明艳俏丽的人儿,见他在一干粗犷爷们面前笑得别有风韵,不禁心生好感,方隔着伍相彦坐下来,笑问:“这位姑娘可是伍爷带来的?”
萧代菱正拿着酒壶斟酒,听他这么一说手一抖差点倒在身上,竟又听七凰那蠢货一声不屑轻笑,俏脸蛋儿“唰”地憋成猪肝色,原本嫣然浅笑的双唇兀地紧紧抿住,抖动着想张口骂他个狗血喷头。
伍相彦本就喜欢萧代菱这副妖娆模样,别人怎么说,他自然不往心里去,只莞尔介绍:“这是淼淼公子,长安城第一美男子。”说着,还伸手覆上萧代菱放在桌上已而握成拳的一只纤白玉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意在安抚以防他情绪失控。
达斯塔不禁神情怪异,只蹙眉直言道:“是吗?看来我还真不甚了解你们中原文化——我们回鹃以英武神勇刚毅来评判男子美丑,不曾想在你们大唐只凭相貌论定。”
萧代菱一听更不悦了,心道那人如是说在暗示他很女气,不禁蹙眉朗声回驳:“各国自有各国风俗,阁下之言若是寓意我国审美准则过于浅薄,又以偏概全,想法岂不更显粗鄙?”
伍相彦知他心中不悦,又碍于达斯塔朋友关系,不好多说两人,趁达斯塔还没开口,便只笑着倒酒在两人之间调和。达斯塔只是性子直不懂说话忌讳,心眼儿倒是比萧代菱大得多,他见对方明显不悦,又不忍让好友难堪,忽而笑着自行罚酒好几杯以示歉意。萧大美人这才心中舒爽了些,却始终不愿降低姿态侧脸去看达斯塔一眼,只撇撇嘴冲七凰横眉竖目,暗道:又来了个同你一般愚蠢鲁莽的人,你倒是越发开心了!
那厮果然颇为欣赏这个异族人直率坦诚的言语风格,见萧代菱冲着自己吹胡瞪眼,心下只觉好笑,又鄙夷看他,硬生生吐出两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字眼:“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