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寐春宵 第一卷 不寐春宵【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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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痕虽是一夜没有睡好,烈锦兮走后,他却是没了一点睡意。鸽欢递来的消息对他并不是很有利,南夏那边,那个人的动作依旧并不明了。而中原汉土的动荡,和先前母亲那里传来的消息都证明着那个人正迫切需要找到自己。
一边思考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慕楚阁。天色未明,除了两道的宫灯,内勤的油灯烛火依然亮着。
岚痕心里奇怪,命人通报进去,看到朝子琴和沐青初已经批粗麻缟素,正在写着什么。
见岚痕进来,沐青初也从灯影里抬起头:“来了。”
“这是?”
“全城发丧,公子想必也听说了,”回话的是朝子琴,“青初说,恐怕明儿一早全天下都要知道了,所以赶着家人起来未雨绸缪,许多东西都要提早规整好。”
岚痕低头看了眼案牍,果然事无巨细,连申报多少白丧烛台都涵盖其中,忍不住叹了一声。
王府的事情岚痕从不插手,虽然也知道大多是沐青初在做,今日一见,才觉得原来他才是主事。这些是岚痕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在旁边坐着,打打下手,安排一些青初写好的条文。
他能做的多是些简单的工作,用不到脑子,便开始胡思乱想。
烈锦兮那句“做我的发妻”扰乱了他全部的心思,因为这句话,岚痕开始忍不住的回忆起他们见面的点点滴滴。
心里乱得如同这天下局势,剪不断,理还乱。生平第一次,岚痕对自己有了放纵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是信了烈锦兮了,信他说过会护他周全。岚痕甚至在想,中原汉土这么大,王府庭院这么深,烈锦兮的情这么痴,那个人怕是再也找不到他了吧?
心思乱了一整天,岚痕终于拿定了注意:愿意伴烈锦兮左右,看他如何得这天下为臣。
可是岚痕却忘了,这天下诡谲局势,总是出人意表,不是他一门心思就可以左右得了的。
就像他当年想不到父皇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样,再见到烈锦兮,前几日还痴情的小王爷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王位的继承问题一直商议不下,诸位王公大臣在皇城住了三日,终于还是决定先各自回府再议。
那天早上,得知烈锦兮要回来的岚痕,同朝子琴、沐青初一并早早候在门口。然而,明明是该高兴的时刻,岚痕心里却没来由的心荒。
这种感觉与七年前一样。
七年前,他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情被父皇传唤进了大殿。受封皇太子之日的前一夜,成为了一个长达五年的噩梦的开始。也是那一日,父皇再不是印象中的父皇……
鎏金挂穗的奢华软轿由远而来,八人的守卫骑马跟在左右,软轿停在府门口,童仆打帘而起,熟悉的鹅黄身影从轿内钻出。看着从轿中出来的小王爷,岚痕的心砰砰直跳。做了那么久的思想斗争,此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跟他。答应举案齐眉的话,岚痕认了太久,此时迫不及地就想要告诉他!
然而帘子并未放下。
岚痕还来不及冲烈锦兮问安,心里焦灼的答案已经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却因为轿中出来的那个陌生的人,生生卡在了喉头。
岚痕怔怔看着软轿出出来的眉目清秀的小公子。他眼睁睁看烈锦兮亲自将他环腰抱出,而那人偎依在烈锦兮的怀中,耳鬓厮磨,双颊绯红的模样,让岚痕无论如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们只是“议事同归”。
呵,说好的白首不离,原来不过是一夜兴致而起。
看到门口迎着的人,那衣冠博带却眉目稚嫩清秀的少年茫然地看着烈锦兮,问:“他们是?”
“来迎接本王的。怎么,祁涟这么在意他们,是想要被看着?”小王爷烈锦兮还是那副春风笑意,轻佻的话都勾在了唇角,聋子都听得出其中多少暧昧。
“说什么呢!”被唤作祁涟的小公子嗔怒地瞪他一眼,下一秒,却被摸到了什么软肋,整个人都软在烈锦兮怀里,任由他揽着往府内去。
一双人路过岚痕身边,前几日还宠得什么似的人儿,烈锦兮此刻却是眼都不抬,就当他全然不存在似的。
岚痕看着他们情浓偎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连事物都不够分明,眼底也只剩烈锦兮离开时,明黄的衣摆从眼前一扫而过的残影。
朝子琴看了眼岚痕,又盯着烈锦兮的背影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先一个人走了。而沐青初像是习惯了烈锦兮带人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而岚痕只是怔忪站着,怎么也迈不开腿。
“走吧。”沐青初又提醒。
岚痕沉默许久,问:“我刚来的时候,你们也是这种心情吗?”
“什么?”沐青初本来要走,听到这话转过身,顿了一下,明白了岚痕的意思,“青初说过,此生只是王爷的男宠。王爷要,青初便给。而王爷要谁,却不是青初管的上的。”
看岚痕一副不信的样子,沐青初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岚痕肩上,顿了顿,又道:“方才那位公子,听爷叫他‘祁涟’。如果青初没记错,该是当朝丞相的独子。而现在天下无主,朝中丞相掌半边天,爷这时候这样做,公子也该明白利害。这样想,就不用太计较了。”
言罢,冲鸽欢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主子回去。
岚痕也不知是怎么被鸽欢半推半就的弄回沉鸢庭的,这一整日,他就像是丢了什么魂似的。直到黄昏,鸽欢带了一人来,岚痕才稍稍有了点人儿气。
那人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最普通不过的眉目,粗布的衣服,显然不过是被当了粗使下人领来。可旁人看不清,岚痕却一眼就看到他藏在鬓间的金盏花耳钉。
金盏花,是曾经的南夏王妃、现在的羌凉王后最喜欢的花卉。岚痕冲鸽欢使了个眼色,命他掩了门窗。
“夫人可好。”所指何人,虽不便明说,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那人一叩首,再拜,继而才回话:“夫人安好,只是担心少爷。”
“那个人,可有什么动作?”岚痕问。
然而那人却不答,只是道:“夫人嘱咐小的来催催少爷,说天凉了,一些虫兽要出来,少爷野外走路须得快些才是,注意身子。”
岚痕微微皱眉,他的母亲连一点消息都不愿透露给他,她要的,不过是他的服从。也许从一个王后的角度,她不便庇护南夏的太子;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的保护却更像是在自保。
她要的是他的安然无恙,这而中或许有爱,却更多的只是因为,一旦南夏全盘被控,新皇子如若倒戈与他国结盟,她沁夜夫人将是南夏国挥兵最好的借口。
摆在岚痕面前的,不仅是南夏的局,母亲的棋,还有他……
深吸一口吸,岚痕第一次这么希望烈锦兮能在自己身边,哪怕一点也好,那个总是一脸什么都不在乎、却比谁都更聪明的小王爷,他需要他的建议。
可是现在呢,那个人,又在做什么?
似乎已经习惯了烈锦兮膏药一样贴在自己身边,这个没了烈锦兮的沉鸢庭,突然显得太过安静。
“我出去走走。”岚痕披了一件大氅,看了眼暮色开始低垂,对鸽欢这样说。
明知道那叫做祁涟的小公子还在府中,可岚痕就是鬼使神差地往烈锦兮的住所而去。
院落守门的童仆自然认得岚痕,远远看他过来便附身行礼:“见过公子,小的这就去传报”
“不必了,”岚痕冲他摆摆手,“我不是来找小王爷的,只是觉得夏末秋初,这园中的菊该开来,便来看看。”
那小僮听着奇怪,可看岚痕脸色并不好看,也没有多说,任由他进去了。
岚痕紧了紧大氅,踏着园中鹅卵石铺的小径往里去,两旁的菊花果然已经开始抽苞。只是这花开之初,唯有他孑然。
不算长的路,一个人来来回回走了很久,直到暮色被耗得半点不剩,房中通亮的灯火显得更加刺目,岚痕才缓步靠了过去。
门是掩着的。岚痕想着,既然来了,还是问声好吧。可要敲门的手刚抬起来,就被里面传出的笑声止住了。
祁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嗔怒,又像是害了羞,嗓子里迷蒙的暧昧气息像是可以掐出水来:“锦兮,那里是随便碰的么!”
这样的雏儿,在烈锦兮看来一颦都是风情,慵慵懒懒的声音透着厚重的情爱味道,低沉道:“不碰一碰,怎么知道能不能‘随便’?”
“你!”祁涟气得毫无反驳之力,纵是屋外的岚痕,都能够想象得到,那张还带着些微稚气的小脸上,气得涨红的娇俏模样。
屋里,一声忍不住的低吟之后,是祁涟更加生气的声音:“你、你再乱碰那里,让我父亲知道了……”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低吟,烈锦兮忍着笑道:“你说不说,谁会知道?还是说,你其实是期待着本王现在就把你办了,洞房之后,然后大张旗鼓的去丞相府,和祁老丞相求亲去?嗯?”
“胡言乱语!”祁涟羞愤地往烈锦兮胸口+一锤,只可惜不谙习武的小公子,这一下的力道比起生气,更像是调情。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已是肉在砧板,那小公子口气明显软了下来,幽幽道:“谁不知道安稷小王爷风流成性,朝秦暮楚,今日还添了新人在房,为了宠儿顶撞老父……你这样的风流骨,本少爷才不要!”
“哦?你这是在吃醋?”再熟悉不过的口吻,岚痕只要听声音,便知道烈锦兮脸上一定挂着似笑非笑的玩味模样。
岚痕心里莫名的一痛。
今天早上,他还笃定了心思要回应他的结发为妻,而今,又有了新人醋意。
的确,这样懂风情的人儿,确实比总对他冷面相向的自己更讨喜些。
手指扶着祁涟的眉梢,烈锦兮反问:“那你可知,那新人的身份?”
“我管他是谁。”祁涟有些不高兴。
“那你可知,两年前,南夏王驾崩,新储君册封前夜,幼帝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这消息人尽皆知,祁涟不屑道:“那又如何?”
岚痕听到这不痛不痒的陈述语气,心里却是一紧。
这件事关乎他的身份,烈锦兮居然……这样轻易的说了出来?
祁涟毕竟不是呆蠢之人,看着烈锦兮不答,只是微笑着看他,心思一动,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几分:“你、你该不会是想说,他就是……”
烈锦兮饶是沉默,笑而不语。
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岚痕的心骤然沉到了谷底。身份一旦暴漏,等于烈锦兮将他置于兄长的天罗地网之中,什么一人心,什么护你周全,都是妄言。
烈锦兮只觉得数月的小心都是空谈,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只得依靠在墙上,才勉强站住。
屋内,烈锦兮轻声一笑,祁涟的反应更是震惊:“天呐,锦兮,你居然将南夏国的幼帝……压在床榻……”
话到一半已觉得不妥,祁涟连忙住了嘴,没有说完:“那、那、那,你明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反驳老王爷……”
烈锦兮更是笑得深不可测:“本王都知道的事情,父王能不知道?”
凑近了这小雏鸟,烈锦兮几乎要含住他的耳垂:“谁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争夺在即,南夏幼帝在本王手中,便是一枚与南夏国谈判的筹码。而诸王非但浑然不觉,还会以为本王只是风流成性,沉迷男宠不足为惧。我的小美人,你这么聪明,该想明白的吧?”
烈锦兮说话间已是愈发贴得近了,纵是从未尝过鱼水之欢的祁涟,也能危机地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本能气息。他承认,生在丞相府养尊处优的他,这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惧怕,忙接话掩饰道:“那、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祁老丞相让你接近本王,不就是来一探本王的虚实吗?”
这话说得好不掩藏,倒是让祁涟一惊。心思被轻易看穿,他虽心慌,,口上还是否认:“本公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已至此,本王觉得我们敞开了说的好,”烈锦兮此时已将祁涟逼到桌前,后方沉重的檀木桌令他退无可退,“告诉老丞相,本王胜券在握,他如若结盟,本王许他家族荣耀。”
祁涟到底是知道这王位有多少人觊觎,可那么多蠢蠢欲动的人,唯有他烈锦兮,敢把这样肆无忌惮的承诺说出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应。
而隔着一堵墙、一扇窗,岚痕也是浑身如入冰窟。
原来,所有的好都是假的。烈锦兮和他不过是演了一出戏,骗了诸王,骗了天下,也骗了他。
门内骤然传来一沉东西扫落的声音,祁涟略带惊慌地闷哼一声,被烈锦兮压在桌上。平日里人畜无害的风流小王爷,此时透着吞并天下的危险气息,和野兽般赤裸的情爱欲望,将怀里的雏儿吓得瑟瑟发抖:“本王的耐心可不多,结盟,是,或不是?”
祁涟终是认命的点点头。
接着,是粗暴的衣衫被撕裂的声音。祁涟在烈锦兮手下毫无反抗能力,纵是闷哼,也被爱欲折磨的低吟连连。
烈锦兮第一根手指进入祁涟身体的时候,小公子终于痛得破口骂道:“啊……痛!好疼!本公子不要做了!你、你、你,放开我!”
可箭在弦上,容不得你傲娇反悔,烈锦兮完全无视他的抗议,将他死死按在桌上,再次用膝盖顶开了祁涟的腿。
烈锦兮柔声安慰:“乖,别闹。”
声音虽是温柔,一如往日对岚痕那般,动作却还是几近掠夺。
那尚未尝过欢爱的小公子哪里受得了烈锦兮的索取,一边是强行进入的苦楚,一边又被从未体验过的欢乐控制。祁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他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快感,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哭着求饶,还是在放荡的呻吟。
唯一记得的只有烈锦兮好声的安慰,和疯狂冲撞的身体。
这样狂风暴雨的掠夺,在一遍遍的释放,休息,情话,再进入中循环往复。烈锦兮做了一夜,祁涟哭了一夜,而岚痕就这样在外面听了一夜。
烈锦兮的每一句情话,或温柔,或暧昧,岚痕都听得一清二楚,字字不漏。
祁涟的每一声娇喘,每一句求饶,都像冷箭一样,刃刃带血刺入岚痕的心脏。
岚痕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他就是自虐一般,抱着双膝蜷缩在烈锦兮的窗下,将一夜情话听得片字不漏。
从桌上到墙边,再到床上,这一夜,烈锦兮风流了多久,岚痕就听了多久,也哭了多久。直到天色泛白,屋内传来烈锦兮起身的声响,床上被折腾得毫无力气的人儿已经沉沉睡去,岚痕才逃跑似的踉跄着回了沉鸢庭。
主子去王爷院子一夜未归本不是寻常事,可清早一看到岚痕这样失魂落魄的回来,委实吓了鸽欢一跳。
“主子,您怎么了?”鸽欢连忙去扶,却被岚痕挥手拒绝了。
清冷的脸上,比往日更加寡薄惨淡,看不出半点人情味。岚痕望了眼天色,道:“是时候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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