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白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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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环微微敛眉,心中电光一闪,只觉仿佛明白了些。
见此人神情,显然是将自己错认,枫红叶等人曾无意间言及,自己容貌与祖父极为相似,不过尚且年幼不显过多罢了。现今看这人动静,想必是将自己认作祖父,这才惊诧。而那未完的话,应当就是‘你没死,你还活着。’
男子惊疑不定的看着楚寒幽与楚环,眼神不断来回变幻不定。
楚环见状心中一动,只觉惊讶无奈。
想自己祖父姓楚,妖力无双,这伏妖师世家亦姓楚。而男子不断扫视的神色实在怪异,叫楚环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或许,自己同这个楚家,有关系。
“我叫楚环。”
一听楚环大大方方自报家门,男子更是神色惊异,却终于在片刻后几番变换,成为了抑制不住的惊喜。猛地上前一把抓住楚环手臂。
楚环没有躲开,楚寒幽却皱眉上前拦住了男子,沉声道:“白先生,你这般对待我的朋友,恐怕有些失礼。”
男子激动的低声道:“寒幽,你不知道,他是……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他看一眼原本围在身边的几人,那几人从善如流的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男子期待的看着阴影中的楚环,叹道:“孩子,你,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几番欲言又止,只慈爱的看着他。
“你们随我来,有些事,我实在是想要弄清楚。”
楚寒幽略一迟疑,见楚环没有说话,他心中亦是奇怪,便与楚环一道跟着男子穿过庭院回廊进入一间陈旧空洞的房间。
房间中家具一应俱全,然而也只有家具,没有半点居住者的私人物品,看起来颇为冰冷怪异。
男子让楚环在一张椅子上坐了,才随便挑了一张凳子坐了,又细细打量起他来。
楚环被看得不自在,转头打量房间道:“不知先生有什么话说?”
男子依旧看着楚环,楚寒幽沉声道:“白先生,你将我们带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你知道……”
“是,我知道,可正是知道,才将这孩子带到这里来。”
楚寒幽一惊,盯着男子面色冷峻,缓缓道:“你是什么意思?”
“寒幽你该猜得出来才是,我曾同你提起过的,在楚家,曾经住过一位精彩绝艳的男子,这里,就是那人的住处。自从当年他离开,我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间房间,可是今天,我见到了楚环。”
“你是说……”
男子殷殷的看着楚环,柔声道:“好孩子,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吧,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楚环只觉怪异,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并不认识你。”
男子一怔,神色恍惚道:“我叫白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祖父,应该是叫楚傲。你与他长得实在太像了。”
“你倒是对他熟悉。”
“那是自然,我自小便跟随在你的祖父身边,是他处处护着我,他是我崇拜的人,是我最好的兄长。”
楚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那一双清亮的眼盯着白俢。
白俢被看得一怔,忽而一笑,抬手遮了遮他的眼,而后缓缓扫过屋中种种,缓声道:“你这双眼,尤其像他。”
“我与你的祖父一同长大,关系极为亲近。当年他只身一人离开楚家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任凭我用尽各种方法寻找也是全无音讯。我原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惊才绝艳的兄长,却不想今日,竟又见到了你,这个与少年时候的他几乎全无二致的你,恐怕,这便是天意。”
“环儿,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些年你的事情?”
白俢诚挚非常,楚环抿了抿唇才低声道:“也没什么,我父母早亡,自小跟着姨母一家长大。也没见过祖父,更不知道祖父的什么事情。”
白俢看出楚环并不愿多提,悄然叹气,“罢了,这些年苦了你,现在可还是住在姨母家,不若搬出来,我愿意……”
“不用了,若你所言非虚,那他就是我的弟弟,他姓楚,自然是住在楚家,自不用白先生你来照顾。”
白俢被楚寒幽突然出声打断,面色有些僵硬,继而温和一笑道:“也是,是我多虑了。只怕环儿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白某义不容辞。”
楚环半懵半懂,道:“你们的意思是,我与这个楚家,有关系。”
白俢肃色道:“是我忽略了。环儿,岂止是有关系。你的祖父楚傲,正是现任当家楚狂的亲兄弟。他们二人正是上一代家主仅有的后代。说来,原本那继承人的位置……”
白俢忽而住口了,歉意的看了看楚寒幽,又道:“当年楚傲惊才绝艳,实力惊天,便被推荐对付妖皇,谁想,却是终于没有回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却是毫无音讯。”
白俢慢慢沉默了下来,楚环奇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当年妖界之皇带领十万妖怪进犯,与伏妖师展开了战斗。那妖皇实力霸绝天下,伏妖界竟是无人能敌,所幸推荐了你的祖父楚傲,他以一己之力,终于战胜了妖皇。”
“你既说祖父失踪,又怎么知道他一己之力战胜了妖皇?”
“当年,妖皇势头太过锋锐无人能挡,正一筹莫展之际,现任家主楚狂向家主推荐了你的祖父。楚傲便一己承担应承下来。一个月后他便失踪了,此后再没有人见过他,但是同样的,妖怪也不若之前般疯狂,势头渐渐停了。终于,在三年后的一天,有伏妖师无意中见到了二者打斗发出的惊天妖力,便看见二者同归于尽一同消失了。而其他的妖怪们也一夕之间便从人间撤离。”
“既然有人看见他们同归于尽,你为什么还要找他?”
白俢一怔,颇为感慨道:“我不相信那样惊才绝世的人物竟然会就这样死去,我相信他还活着,在某个地方。所以多年来一直抱持着这一份心念。好在,现在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吧,去见见楚狂和你其他的亲人。”
楚寒幽神色讳莫,懒懒一笑,悄悄挡住了白俢要来牵楚环的手,“白先生倒是对楚家子弟多番照顾,劳心了。”
“毕竟我也是在楚家长大,楚家对我有养育大恩,关心这些也是应当。说来寒幽这般看重环儿想必也是有亲人的一份亲近在,不如我们一起陪环儿去见见你祖父。他若是见到环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楚寒幽面上一冷,楚环心中微哂。
如今看来楚家家大业大,更是伏妖师一界龙头老大,若是当真知晓有这样一个子孙流落在外,并真心寻找的话,何至于多年来毫无线索。楚环觉得楚寒幽甚至并不知晓自己与他的这一层关系,从方才的表现看来,震惊不下于自己,可见意料之外。加之这一间据说是祖父居住的房间,竟是如此偏僻,可见祖父,更甚自己,恐怕是不见喜的。
白俢万分高兴,便要带楚环去见楚狂,楚环却是心中并不愿意。
在他看来,楚家原本便与他从未有过半点多的相处情感,不过陌生人家。更何况见识了楚寒幽与楚云翔之间言语交锋,心中也明白这样的家庭,恐怕更多的是互相之间的倾轧争斗。
再说,白俢之前没有说完的话,怕是原本的继承人人选恐怕不是现今的楚狂,而是楚傲。这般情况下,想必楚狂也不怎么想要与自己这楚傲一门的后人认亲的吧。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祖父为了伏妖界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独自对付妖皇,而今换来的,却是迄今为止的湮没。看楚寒幽讳莫如深的样子便知道,祖父在楚家,恐怕是一个不能提及的人物。
怎堪怜。
当即冷冷淡淡说道:“恐怕要让白先生失望了,楚环祖父并无兄弟亲人,想必与你所说并非同一人,因而楚环也无法随你去见楚家主了。且楚环自幼平淡生活,实在高攀不上这样的大家庭。多承白先生挂怀,但是白先生想是弄错了。”
楚环淡淡扫一眼再没有半点人气的空荡房屋,毫无留恋的转身出去。
白俢面色苍白,怒气满溢,抓住楚环手腕十分激动,“环儿,你怎么如此断绝与你祖父的关系?”
楚环被他忽然的愤怒惊吓,怔了片刻后挣开了对方道:“楚环从未否认过与祖父的联系,楚环敬爱祖父。楚环只是澄清我们一家与这一个楚家没有关系的事实罢了。”
白俢见楚环神色平静,忽而面容哀戚,许久才轻轻拥抱楚环,“好孩子,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只是,有些事情毕竟不好处置。无论如何,你都是楚家子孙,我不能看着你祖父的后人流落在外。”
楚环毕竟年幼,若是白俢强硬,他能断然拒绝,然而一个关怀着他的男子这般动容他却反而不好再将拒绝说出口,便与他就这般僵持着。
这般家族,若是进来了,恐以后再没有纯粹的日子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