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他想要在一出现就如上半年般抢手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在圈子里他的名声并不太好，即使有再好的外表，再强势的后台，努力上一年也只有半成希望，所以导演并不看好他。
    可出乎导演意料的是，他对于演戏的执着。
    寥悟如果知道导演的想法，一定会说你误解了亲。
    “按你说的来。”导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仿佛之前那个笑呵呵跟他打太极的老先生是幻觉，“还有三个小时，再不成功就换人。”
    “好。”寥悟答得极为清浅，让导演以为他其实自信满满。
    这部剧在周五晚上播，算不上好时间点。因为忙了一周的年轻男女们不会选择肥皂剧作为狂欢的项目之一，而“留守”在家的长辈们也对这种拥有奇奇怪怪世界观的非正常电视剧不喜。
    所以整体来说，拍摄节奏比较慢。
    周五八点一到，寥悟就淡定地挪到电视机前选好台等着播剧了。
    因为是仙侠背景，所以在拍摄时没有特效加持，看着大家面目狰狞地推掌挥剑，就像是真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一样。
    而加过特效之后……
    “嗯……”作为完美情人，贺顽当然要和陪爱人一起看观赏他精湛的演技，只不过，那奇怪的烟烟雾雾是怎么回事，“阿悟，那一团……是你？”
    “不知道。”寥悟微微皱眉，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自己都在剧里干了什么，真会觉得那个被烟雾缠身像鬼多过像仙的人会是自己，“可能因为演技太差或者长得太丑……”
    还没说完，寥悟就立刻起身离开。
    这部剧才开始了五分钟。
    贺顽有些无奈。
    十点。
    贺顽关了电视，走到卧室门口。
    那人已经窝在被窝里看书了。
    书名是《我与黑道老大不得不说的事》。
    “这种书也能看？”正版黑道老大有些不爽，将书从对方手中抽出来扔到地上，还偏离原先的路线故意踩了两脚才爬上床，“不想知道第二集最后如何？”
    “你太不尊重作者了。”寥悟扫了一眼男人，想要下床捡那本书，却被人拉进怀里。
    “你不开心。”男人闻着对方沐浴后淡淡的香味低声说。
    “本来以为是老糊涂，最后发现是老狐狸。”寥悟放松了身体，躺在男人怀里，垂着眼眸不知道是什么神色，“能开心？”
    “佘导是娱乐圈的老人，能够一路平坦走到现在，没有手段才奇怪。”男人笑了笑，有些自夸，“我就是猜中他会挺你，才选了他的戏。在他手里红起来的大牌可不少。”
    “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头的。”寥悟微微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不安。
    “没人回头，却也没人挑战他。”男人勾起怀里人的下巴，看着那双如往常般平淡如水不起波澜的眸子，有些懊恼，“关于他的传言一条也没有，但是正面评价很多。让他帮你走出第一步，应该没错。”
    “希望。”寥悟看着男人，淡淡说。
    本来以为不会有人关注，结果周六一早悟粉在贴吧刷的话题点击早就过万了。
    【大爱悟疆】六月飘雪腊冬打雷了啊！@请叫我阿悟哥哥居然是个配角！导演你的眼睛被SHI糊住了吗！脑子被驴踢了吧！
    #大爱无疆#@请叫我阿悟哥哥最后忧伤一笑秒了多少少女心！酷爱来救救我已经迷失的心脏！
    【大爱悟酱】楼上错字先改了再来！丢人丢到阿悟哥哥前门擦鞋毯子上了！酷爱滚，@请叫我阿悟哥哥是我的！
    ……
    迷迷糊糊的寥悟被男人拉起来按在笔记本前强迫看话题榜。
    “我是财富榜第一？”神智尚且不是很清楚的寥悟瞅着最上面那两个字淡淡问。
    “想钱想疯了么？”男人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那是话题榜。”
    “这有什么？给钱吗？”他撇撇嘴，想要站起身，却被身后人的双手按住，“嗯？”
    “唉。”男人无奈，松开手，将他整个抱起，扔回床上，“睡吧睡吧，不打扰你了。”
    不仅仅贴吧，微博和论坛都在刷屏。
    一时间《临霄》名声飞涨，点击量和关注数一夕破十万，一个早晨的时间就赶上了八位数。
    要求授权的媒体频频联系，电视台死咬不放，宣布播放时长由原先的90分钟增加到135分钟。
    之后，剧组收到加紧拍摄的命令。
    连着两个晚上被佘导留宿，通宵讨论剧情和达成效果，最后总算敲定，就算是粉丝在怎么哭天抢地也不换设定和结局，只是将季子悯中期BOSS的身份，改成终极BOSS。
    独守空房两天的贺顽连续一个月没有好脸色。
    在佘导的体贴下，得到三天休假的寥悟几乎没能下床，而贺顽当然是陪着他在床上完成各种需求。
    [铛铛铛，恭喜宿主大人，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的80%！~(≧▽≦)/~32个赞拿好不送！]
    所以只要完成这次的拍摄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铛，宿主你在想什么？人家说的是贺顽大大的好感度啦！宿主你的演技太差，这部戏拍完也就十万左右的身价而已啦~]
    80%的好感度？
    [铛铛，就是80好感啦，宿主你真厉害，都刷到这么高了，一般而言，80好感对方就可以出生入死为你舍命啦！]
    一般而言。
    [铛铛，宿主你好敏感呦~贺顽大大有些薄情呢，这个……要等到100好感，他才会付出所有，这个时候你随随便便就是亿万身价啦~千万什么的都是小CASE啦~]
    寥悟沉默不语。
    他想起那时他坐在男人对面看着书，偶然抬头看他认真地处理公事。刚毅的脸庞因为严肃而显得难以接近，眉间高隆的凝重却显现出这个年纪的魅力。
    起风的时候，院子里的栀子花轻摇身姿，显得日光温柔美好。
    但是……这些不过都是假象。
    栀子花下，是一个年轻的灵魂。
    得不到即毁灭，这是那个男人的爱情观。
    不是他认同的爱情观。
    “当年有个男孩答应了我，但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那时与他交往的男人，就叫贺顽。”
    当时佘导企图用这个陈年旧事间离寥悟和贺顽。
    但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来就没想过和贺顽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不同世界不同理念连爱情观都完全相反的人。
    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一直清醒的寥悟怎么可能失足深陷？
    只是那个被埋在栀子花下的男孩，他看不清也不够聪明。
    佘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遮住眼眸，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离开。
    为什么佘导捧出了新人却没人愿意再帮他。
    因为他太疯狂了。
    是一个有所偏向的完美主义者。
    在他眼里，艺人就是木偶娃娃，只能有最完美的外表和形象，不能有一点瑕疵。
    当佘导向他说明这些的时候，眼中的狂热几乎烫伤了寥悟的双眼。
    那是掌控欲。
    贺顽也拥有。
    他没有答应贺顽，自然也不可能答应佘导。
    站在佘导那个简陋的小屋门外寥悟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一直以来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太过容易，所以他淡然。因为从来没有任何阴谋能逃过他的双眼，所以他淡然。因为向来洞悉每个人深藏的恶质与欲望，所以他淡然。
    他很好奇他们一生追逐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贺顽对于黑道势力的追逐、对于自己的追求；佘导对于未来新星的渴求、对于成功的苛求；还有佘导口中那个为了攀上星途高峰的男孩对于成名的执着、对于拥戴的执念。
    还有自己脚下这条路上无数与他同行的人们，为了火热的粉丝之奉，为了万能的金钱之崇，为了挑战那可登之巅，为了被追随被崇敬被仰望……各式各样的目的和祈希。
    虽对他而言，他们追逐的东西根本没有争夺的必要，但是追逐着的人们却令他倍感兴趣。
    成功的喜悦，破碎的希望，贪求的欲念，痛苦地折磨着他们，却有又诱惑着他们向前，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像是机器一样运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