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南山之巅。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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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通天南山山巅是佛家禁地,就连玉帝也不敢在此对佛家的人有所逾越。
    苏沐泠正是看准这点,方才在此处合眼。
    南山山脚到山腰处,便是一座传承了千年的寺庙,南山寺。这片雪山上寺庙高耸,层层叠叠,几乎看不见山体,好不壮观。高塔中焚香所起的青云环绕,更添了一分扑朔迷离的异境之美。耳边传来的,是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声浅而幽远使人心平气和的颂唱梵音。
    身着赤色五衣的小沙弥因为山高寒冷而打了个喷嚏,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擤了擤鼻涕。
    眼前有些亮敞得过分,他迷惑地撑着栏杆,往下望去,层层叠叠的平台上,弟子们专心致志的扫着台上的雪,没有什么在发光。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晃眼呢?他好奇地抬头去看上的太阳,却看见一圈光晕,从他们山巅禁地亮起,那道光似水波涟漪一般,飞快的扫了出去,消失在他视线尽头的晴空和草地之间。
    小沙弥没见识过这场面,见这光线一波一波的荡漾而出,他的惨叫声也响彻了整座通天南山。
    “师父师父!缺一师父!大事不好了!师父!”
    他跑入一座简陋小屋之中,那小屋却是缺一法师的住所,只见小屋内他那苍老的师父却高深莫测地笑着:“着什么急?为师平日让你平心静气你都忘了?”
    一边说小沙弥就是个孩子心性,一边同与他斟茶的少年表了歉意:
    “孩子总归见识少些,不知见了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可别介意。”
    那少年却穿着道服,这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他斟茶后便宽慰缺一法师道:
    “不会,到底是孩子。”
    小沙弥见他们说自己到底是个孩子,总归有些不服气,何况眼前那个穿着道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年长他几岁罢了。
    “师父!徒儿与您说正事呢!”
    缺一法师看徒弟虎头虎脑地,还如此严肃的神情又笑了:“吉殊你看看,小徒儿要与我说正事呢!”他且笑着,摸了摸小沙弥浑圆的脑袋,“你说说,是什么正事?”
    “山巅禁地处有层层波光传出!”小沙弥这么一说,方才还在谈笑的师父神情便严肃了起来,缺一法师见吉殊脸上笑意未止,便佩服道:“贫僧还是不如前辈,这上仙出关的日子贫僧却是掐算不到的。”
    吉殊低眉谦逊道:“哪里哪里?不过术业有专攻罢了。我主的,便是这挂算巫卜之术。若是论起因果轮回,倒是辩不过法师您。”
    缺一法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不为他的谦赞之词所动摇,知晓二人间差距犹如鸿沟,而他之所以能与吉殊交流,不过是因为吉殊放下他的身段和学识所达到的高度,而来屈就,甚至说是提点他也不为过。
    “你我之间谦辞还是免去罢!”缺一法师拱手道,“上仙已醒。你不正是为她而来的?吉殊有何事,不妨明说。”
    吉殊神色一收,没有再客套:“吉殊恳请缺一法师帮我一个忙。”
    说着,顺势就往地上一跪。缺一法师连忙扶住他,还让弟子一块来扶:“快来扶起吉殊前辈!”
    小沙弥连忙来扶,他觉得自己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吉殊仍是纹丝不动。
    缺一法师皱起眉头,索性不拉了,与吉殊面对面坐下:
    “你若是有什么请求好好说便是,贫僧若是能办到,必定鼎力相助。你又何苦跪下为难我这把老骨头?”
    吉殊却道:“若是说老骨头,我却虚长法师几岁。我之所以跪下,正是因为这事,有几分为难。”
    缺一法师那张老脸上难得有几分阴翳,毕竟从吉殊口中说出为难,那这事绝对不轻松。
    缺一法师静静地看着吉殊,那双眼里却没有退让意思,他也知道吉殊必定已经知晓了结果,而他必然会同意。
    缺一法师松了口,捋了捋枯败毛糙的胡子:
    “这事很重要?”
    吉殊一笑,知晓缺一法师心里的顾虑,道:“确实与沐泠上仙有关。”
    缺一法师一挑眉,看着他。
    “此事与她性命攸关,更与天下苍生有关。”
    小沙弥听他们所说的话,却不解其意,甚至连沐泠上仙是哪个都不知道,更不知这天下苍生与她又有何干。
    缺一法师与小沙弥一般不解,他知晓苏沐泠的性子,她孑然一身,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与这天下苍生可以说是毫无干系。
    他正欲要开口,吉殊却先他一步:“沐泠她……在这红尘中孑然无依,怎会与苍生有干戈?”
    缺一法师惊在原地,无法相信他将他要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但转念一想,眼前的人可是吉殊,料到他所要说的话也并不难,正要继续开口,吉殊却又先了一步:
    “吉殊可是事先算好了贫僧要说的话?”
    “……”
    缺一法师无法淡定,亦不能理解了,吉殊居然是一字不差的将他心底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惊得他合不拢嘴,久久才吐出一句:
    “吉殊果然是卜今占后第一人,贫僧真是开眼了。”
    吉殊却收了笑,神情肃穆道:
    “我能卜算的,只有事情起末。缺一法师所说的话我却是掐算不到的。”
    吉殊一凝眉,总算有几分他该有的庄重。他道出的,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你我曾有过这段对话,于她苏醒之日。”
    缺一法师眉头只比吉殊更深,深陷的双眸附上一层阴影,他苦思良久,不解其意。
    吉殊又进一步解释道:“死不可复生,时不可逆转。”
    缺一法师却摆手反驳道:“你这话前半句不对,这世上死而复生之术却是有的。
    虽说各家自有各家的秘法,譬如仙界之人都听说过的那扶桑神树结的果子有活死人之效,甚至仙身都可以重……”
    缺一法师一顿,瞳眸骤缩,张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这张老脸满满的不可置信,问出吉殊已经暗示了结果的问题:
    “……这世上……真有逆时之术?”
    吉殊的平日里那懒散的笑容丝毫不见,缺一法师也知晓他不会用此事来玩笑,他认命似的问道:“约摸几次了?”
    吉殊沉默了一阵子,才道:“不下百次。”
    不下百次?这等不为人知的术法,自然会被划分到禁术之中,居然有人使了不下百次!?这不跟在玩似的吗?缺一法师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又问道:
    “代价如何?”
    吉殊却更沉重了些,他显然对此事知晓不深,但不想也能知道:
    “活人献祭,但施术者必死无疑。”
    “……贫僧要做什么?”
    “姑且……莫要让天帝一干人等拦在山门外,别让他们见到沐泠上仙。”
    缺一法师点头,让小沙弥赶紧跑去通知通天南山上所有的师兄弟们。
    小沙弥飞快的跑出去,他才踏出门槛时,便又对缺一法师道:“缺一法师,你终归挡不了多久。天帝若是看见山上妖灵四处攒动,只怕南山浩劫将近。还需得法师去告知一声,让它们往后山下去躲几天。”
    缺一法师摇头无奈道:“果真是什么都躲不过你的法眼。走,我与你一道上山,见一见那孩子,顺路与那些妖灵们知会一声。”
    吉殊点头,起身搀扶起老态龙钟的缺一法师,他到底是上了年纪,又不似吉殊修了个仙体,一具血肉之躯强撑了三百余年,早已至大限。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座通天南山,赤衣的僧侣都各司其职,未曾乱了阵脚。
    虽缺一法师不在山庙中,但其师弟空识法师已经知晓了,虽然好奇原由,但也知道吉殊交代的事情是何种分量,便代为操办。
    果然不过多时,天上众多仙家都前来觐见这位渡劫归来道行又高了一截的上仙苏沐泠。
    为首的却是仙界的一位战神而非天帝。他先落了地,一身战甲镀着寒霜,一脚陷入没过小腿的积雪中,他的双眸却有着璀璨的星火。
    这人还是知晓通天南山为仙门禁术之地,他到了山门前便徒步步行而上。
    他抬头望去,白雪皑皑,几乎没有落脚之地,离能上的台阶还有一大截路程。
    在他之后的却是几个文官和才升上来的武官,已经开始怨声载道了。
    “通天南上的这群秃子越发的懒怠了!”
    “就是!这本该是没有积雪的平台,这雪都快没过膝盖了!”
    “这片山域就不该归于那群念经的凡人!倒不如立满战功,一朝被点为仙,受人供奉。”
    那战神已经不想再听,越听越火大,快步又拉开了与身后那群仙人的距离。
    空识法师原本想着那层积雪至少可以阻拦半个时辰,没想到,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便有人抬过那故意没扫积雪的平台和台阶。
    毕竟他算着台阶也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一踩空便会跌落回阶底,带倒后边的人。
    那战神正要踏过寺庙往山上行去,空识法师却坐在半山腰,一抬手便拦住了他。
    “你是哪个?”他不满的神色毫不遮掩,是个喜怒于形色的仙人。
    空识却道:“老身乃山下僧人,法名空识。独自上山不慎崴了脚,山高雪寒,已无力返回。恳请大仙搀扶老身回去,定感激不尽。”
    “……”他铁青着脸,奈何自己无法舍弃自己的本性,扶起空识法师,开始往山下走。
    总归来说脚步仓促了些,空识咧着嘴急呼:“慢些慢些!嘶!!老身脚疼!”
    他只得耐着性子陪老僧人一瘸一拐往山下去。
    空识法师似是怕一路无话两人尴尬,便问:
    “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他冷着脸,一板一眼的回答:“黎千雪。”
    空识一愣,这人名,上仙似乎曾提过。倒也不是什么欲与她结成姻缘的仙门子弟或是名门权贵。
    但,黎千雪一个比他们一群都麻烦。
    他好战,好胜,还好酒。
    当说苏沐泠那惊人的战力,有一半是得归功于他的。二人倒不是师徒关系,关系只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却意外地在同一天登仙,然后大打出手。
    黎千雪本是个魔族的将士,因个中原因,叛离魔族,甚至为了保护无辜百姓牺牲了自己。
    生前他沾血无数,手刃过多少无辜的人,却阴错阳差因死前善意之举得了几百信众,被立像供奉。后因机缘巧合,被上仙点入仙班。
    他本就想以死抵命,一了百了,万万没想到,终究逃不开这人世。
    刚受了百来天的地狱之苦,终于洗刷了罪孽,正欢天喜地,春风得意地要去投胎,就被拉到了仙界去看守天门。
    这点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沐泠。
    所以……他对苏沐泠的这怨恨,不是一般的深。
    两人一见面便是一场打斗,苏沐泠总能险胜于他。
    这样一来,黎千雪对她的怨念,更是只深不浅。甚至什么都要与她比试一番,不论是杀敌的多少,又或者是酒量的高低,他总要分出个胜负才行。
    苏沐泠不过在名册上看到了唯一一个看起来像个女子名字的人名,随手用朱砂一圈。
    她哪知道会是个男子,还怨念颇深。每每说起他,苏沐泠都一副早知如此,圈别人的名字算了的表情。
    堕世池中的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她历劫前如此,如今也是。
    虽然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恨不得将天地翻倒的怒气,但无人见过她表露情绪,还以为她宠辱不惊。
    于堕世池中央,她起身,踏莲而出。
    吉殊和缺一法师在岸边已看她多时,她亦看见了他们。她漫步而去,像是在自家庭院中睡了一觉方醒。
    “吉殊,缺一法师。”
    天空异向并未随着她的苏醒而淡弱,反而光彩更加夺目,这天下人知晓她渡劫归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她看着二人,先一步开口:
    “缺一法师来,便是要问我安好否。”她知晓二人目的不同,便自问自答:“我安好,无需挂心。”她与缺一法师点头示意,他无言担心,却不是为她历劫的事情。缺一法师料想她已经知道吉殊此来必定有所嘱咐。
    “但吉殊来,那必然有要事。”她一扭头与吉殊四目相接,两人各有心事,皆不肯轻易说这第一句话。
    吉殊掌运吉凶,苏沐泠不过一战成名的一位上仙罢了,好比一个官员和一个看门的的地位之差。
    吉殊不在意这分差别,甚至苏沐泠也无所谓,她只是猜着吉殊将要说什么。
    不想他竟说:“我已算到你要去找魔君与江堂主报仇。”
    苏沐泠并不回应,却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的将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衣料下的肌肤光洁如初,她却能记得第一世剜心之痛,更痛的却是心死。
    第二世,惨遭万人践踏,她尸骨都不全,那个少年没找到她的尸骨,而她的尸骨不知在哪几个人的墓中,东一块西一角。推她下塔的人杏笙没认出来,可苏沐泠一眼便能认出。
    第三世。最是真正未曾料想,比起前几次更加的能够切身的体会到的恨意。恨的,却是女鬼背后的人。
    那会是谁?苏沐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自然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许丰刃,那墓中的活人,有这本事能控制许丰刃的,除却江泊止,还有谁?或者说这世上,除却江泊止,还有谁能知道一个早已经无人知晓的墓葬中所炼的尸鬼,该如何操控?除了他,再无第二个可能。
    一个个,都该给我以命抵命。苏沐泠肃杀之意已藏不住,杀意自眼中浮现。她璀璨如同红宝石的瞳眸在杀意逾深时颜色越明亮,透着猩红,像烈日下剥开的石榴,红而透亮。
    这种时候就连缺一法师都不敢轻易分析她心里所想,也不敢出言揣测,生怕冒犯。毕竟平日里就苏沐泠就一直是过得与世无争,就下凡度个劫,怕是三辈子活得都不快活,才会想回去寻仇。
    虽于理不合,然于情可恤。
    这节骨眼上再怎么着吉殊也不至于触她的霉头吧?缺一法师正如此想着,却见吉殊正以与平辈说话的语气同她道:
    “沐泠,江堂主没有错。你……不能怪他。”
    苏沐泠浅浅一笑,满是嘲讽:“你以为我是托谁的福,归来得如此的早?”
    她也不知为何,对江泊止的恨意比被花杏捅了心,推下城墙还深。
    许是因为第三世她直接霸占了那桑邪的躯体?又许是……在这世上,她最笃信的人便是他江泊止。
    吉殊默了一阵子,想到江堂主,他益发悲悯了起来,不由得站在江泊止那边说话:
    “江堂主他于天地间孤立无援,世事从不插手。这次他过问你的事,甚至涉身其中……他所作所为,定有深意。”
    “深意?”苏沐泠直视吉殊,这位超然物外的巫卜师怎么一过来就说江泊止的好话?打的什么算盘?
    她的一番打量让吉殊心里有几分打鼓,实话说,苏沐泠是他唯一卜算不出的未知数。
    她看着当真是长命百岁,福禄双收的大吉之像。可当卜算结果一出来时,皆为大凶死兆,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死厄。
    “他倘若有深意,本王……”苏沐泠说话至半截,徒然一顿。
    本王?她有这么什么称呼过自己吗?为何……还怪顺嘴的?还怪熟稔的……
    吉殊说着她所说的,又重复述一遍:“……本王?”
    “……是我嘴瓢了。”苏沐泠拂袖,接着又道:“他,路见不平拔刀上去帮着踩两脚;野有饿殍他就地泼墨作画夸这苍天好轮回;亦是他,锄强扶权,劫富济己。不过他如何作为,我无意评断。”
    “我与他相识的时日不比你短。我虽不愿与世争,但睚眦必报。”
    吉殊也无法为江堂主的作为辩驳,他纯粹凭心而为,也许今天救你一命,或许明天灭你满门。
    他是个无常人,而苏沐泠却是个分明人。
    吉殊看自己劝诫无用,苏沐泠离开通天南山后必然要去找江泊止,这么一说来,那下落不明的魔君岂不是也要被她揪出来一同算账?
    “魔族魔君现如今下落不明,女仙若是要算账,岂不是要将他揪出来?”
    苏沐泠无言了一阵,道:“他……”
    “他如何?”吉殊见她此刻犹豫,便好奇地追问。
    苏沐泠没有答话,吉殊见她如此,心中已了然了八九分:“我再多言也无益。终归,江堂主于你,不如魔君半分。”
    一言不发看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逞多让的缺一法师见苏沐泠久立不语,便开口解围,对吉殊道:“你道不清这因缘业果。”
    苏沐泠看着这白发苍苍佝偻身子的缺一法师,惊觉她这一觉睡的真长,她合眼前他还只是个掌管堕世池的沙弥,如今,却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法师了。
    苏沐泠抬指一捻,指尖明光一亮,落在缺一法师身上。
    只见他身上霜雪悄然化去,整个人被笼在一方结界中,结界上的明白色的凤纹稍纵即逝,吉殊心中徒然一惊。
    “多谢上仙。上仙若有何事且去办吧,吉殊不解之事,我与他提点几句。”
    苏沐泠颔首,道:“多谢。”
    苏沐泠离去前对还在诧异的吉殊道:“你心有明镜能鉴是非。”
    “可世上的是非对错,却是千人千语。”
    “你当真能辨清对错吗。”
    苏沐泠已往许丰刃的墓穴而去,吉殊因她这三句话而震惊在此处。无数个日夜,他从梦中惊醒,皆是这三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
    这竟是从苏沐泠的口中问出的?
    还有她结出屏障时明光所浮现的印记……怎么会是凤纹?
    那可是……天帝的死对头,魔族老魔君一族所使的术法……
    吉殊思虑过甚,身形摇摇晃晃,终于不抗这风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地上积雪深,当心感了风寒,便无法去拦苏上仙了。”缺一法师搀扶起吉殊,他身上的结界似有所感知,忽的又一亮,结界大了一倍,将吉殊也笼罩在其中。缺一法师与吉殊一同望着那结界,有几分感慨,对吉殊道:“第一次见到上仙便是在这堕世池边。她也是如此,为同来的打扫堕世池的师兄弟们撑起一方屏障。”
    “她徒然出现在此处你们不觉奇怪?”吉殊好奇道,这一座通天南山与她似乎有什么渊源,自她登仙以来,只要卜算她所在的地方,除却她看守的那座无名花屿,便是这堕世池。
    缺一法师被吉殊的问题一问,仔细回想,变想起那百年前师兄弟们尚且还无忧无虑的做沙弥的时光,虽苦但甘而有趣。
    “怎么不奇怪?我们还以为是南山上哪个妖灵已修得大乘,化成那般如画的模样在这池边伺机吃人。”他说着便笑了起来,“那时候堕世池还是让犯了大错的行僧受苦的冰池。可她一来,便把这当自己家了。
    你也知道她的样貌,那段日子还俗的同门门生数不胜数,我家师父都头大了。
    当年的主持拿她没办法,打也打不过,劝也劝不走,便索性将堕世池划为禁地中的禁地,不再让人上来了。”
    他抬头,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感慨道:“至今,已过去了二百四十七年有余。期间经历重重大事,有些攸关南山寺存亡与否,皆是上仙助了一臂之力,方能平安度过。”
    “吉殊,你要明白。南山寺今日会上下一心拦住天帝,并非你一句话的分量。”缺一法师依旧笑着,看起来憨态可掬,实则如同江泊止一般,是笑面虎那般的笑,非是奸险,而是威胁。“而是苏上仙的于我们南山寺而言,重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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