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有毒。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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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桑邪根本寻不到那女子留下的气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去查看那个‘撑死’的厨子。
    那死前的狰狞还留在脸上,在这个小镇子,就算叫镇子上最知名的仵作或是最廉洁的官人来查,都只有一个答案:
    此人是被撑死的。
    她是想探探那个的是不是真是魔族的人,可惜…她火候没到,什么都探不出来,从死者身上探不出个究竟……
    她在整个灶台都翻不出究竟,那女子什么都没留下,气息,哪怕是一个凡人的气息都没留下。还能将死者伪造成别的死法,此人必定深谙易容之术。
    桑邪尚未察觉方才便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人备好毒针,弹出一只绣花针,只冲向桑邪后颈哑门穴去,看样子是判断好了,若是桑邪有所察觉,扭过头来,也能中她风池穴,毕竟,桑邪方才藏起来的时候,她竟毫无察觉,想来是个高手。
    桑邪见时间点点流逝,农家鸡圈里的鸡鸣了几回,实在没有头绪,见这人这样躺着衣不蔽体的也怪可怜的,便大发慈悲想将他的衣物穿戴一下。
    弯下腰去,那绣花针直直没入她随意一束的布条中,没了影子。
    “……”
    失手的人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又匆匆看了一眼桑邪的模样,将她刻在了脑子里方才悄无声息遁形而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睡意朦胧的掌柜和店小二今晨在路上偶遇,便一道来了。
    掌柜架起门窗,店小二摆弄着桌椅,见其他小二两两三三的来了,便道:
    “去看看大头今日份菜和鱼都买来了没,让他熬锅粥来给大伙当早点。”
    小二刚放下一个板凳,拿起裹在腰间的布擦了擦手连连应道:“好好好,我去看看。其实也根本不用看,大头比发财办事稳妥多了,哎,就可惜他还不是大厨………”
    “啊!”
    那小二一嗓子的嚎叫,嚎破天际。
    掌柜的算盘差点被他手抖摔到地上,捂住发慌的胸口,他连忙跑去一看,在店小二们的包围里,只有他请的那个帮厨大头倒在那里。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人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不过谁也没动,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因为他们心知肚明。
    活人的眼珠上能停苍蝇吗?
    最先发现的小二比旁的几个人反应得淡些:
    “这事…还是先报官的好。”
    掌柜的一拍脑袋,头疼欲裂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那你快去啊?光站在这说有什么用?”
    就在半柱香不到时间前,桑邪上一秒还在对着尸体劝:‘好好投胎不要心生怨气,你只是运气差了点而已’。
    下一秒便听见有人来开店的动静,一瞬慌了神,阵脚大乱,左右看着可以逃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
    她霍然起身,见后厨的门是关着的,想从原路返回就得从那个门出去,可这个木门转轴的声音那可真是,尖锐得跟杀猪时的猪叫有得一拼,要是从后门走,必然会被人发现的。
    桑邪手正放在那门上犹豫不决,忽然觉得手感不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门推着退了三两步。
    哦不…是从门上阵法走出的人逼退了三两步,她手还未收回来,抵在他胸膛。
    他垂首,白发亦垂了下来,一双赤红的眸子未黯。
    面上是淡然处世的温吞,但开口却是责备:“你想死吗?”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魔君花杏便抓住她的双手,往门上的阵法走去。
    穿门而过她还是第一次,门派里的也不是没有教。
    这就说来话长了,桑邪心性太过天真,按现在的话来说,是有几分缺心眼,按不好听的说,人蠢,智商跟常人相比低了一截。
    原来是明霖在教她,教了几次实在没了耐心,便推给子清了。
    子清又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教了个开头,半月后又教了个开头,三个月后还是开头。
    桑邪也不记事,永远卡在那个开头,一直到一年后她和子清都忘了这个术法。
    “……”
    她环顾周围,是她放了行李便没有踏进一步的客栈屋子。
    花杏面色很差,看着她还有几分嫌弃之色,但好歹这人方才算是帮了大忙,她才没有多事回怼一下花杏的脸色。
    “还要多谢花公子。”
    花杏:“还知道该多谢,那便多谢谢。”
    桑邪:“????给你点台阶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花杏:“呵,也就你的脸饼大,能让我蹬上。”
    桑邪一踹板凳,挽起袖子,救命之恩抛到脑后:“今天不打服你我就不了桑邪了!”
    桑邪哪会是花杏的对手,花杏由始至终都没拿出过武器,反倒是桑邪,又是抽桌腿又是拿板凳的,动静闹得可大了。
    别的房客是哀声怨道,楼下小二见是这间房里的客人,连忙跑去告诉掌柜,掌柜只说:“别管别管,那姑娘给的钱,够再开两间的客栈了!是贵客!”
    所有原本能够一击制敌的招数,到了花杏那便被四两拨千斤,花杏轻轻松松推送化开她的蛮力,将她的招数一一化解。
    桑邪见势便跳开,许久不说话。与花杏打,就像几个拳头狠狠打在棉花上,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这样一来,桑邪更窝火了。
    而此时兰峥被动静吵醒,拨开重重人群,敲门问:
    “桑邪?你还活着不?乖干女儿?还活着吗?”
    桑邪没好气的拉开门,把花杏那惹来的一肚子火通通撒给兰峥,吼道:
    “死不了!”
    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对着无辜的人发火实在是过分,本身兰峥就是担心她才过来的。
    “对不起……”
    她有几分担心兰峥会生气,便开口道了歉,小眼神偷偷瞟向兰峥。
    没想到兰峥却十分理解地看着她,他合上房门,将门外人群好奇的视线阻隔在门外,回头拍了拍习惯性地她的脑袋,捋了捋她的头发:
    “你没事就好……嘶?”
    兰峥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皱了眉头,猛地抽回了手,桑邪见状瞪大了双眼,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干爹爹怎么了?”
    兰峥握着自己的右手,道:“没事…没事。”
    可桑邪却执拗的掰过他的手掌来看,只见掌心沁出血珠,却是乌黑如死血一般的颜色。
    “这是……?”桑邪虽然出口问,但心里也有了猜测,她摸上自己的脑袋,想把有毒的东西找出来,但眼尖的花杏还是先她一步,将发带上银针抽了出来。
    “乱摸一阵,你也想中毒?嫌命长?”
    桑邪正要发作,却发现花杏所说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那针上果真有毒?”
    花杏抬眸,见她眸子带着水雾,一时差点咬了舌头,所以并未说话,只是点了头。
    兰峥一看花杏点头,虽说手指只是针扎得疼,但有毒就另当别论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连忙问:“花杏公子可知道这是什么毒?有什么药可解?”
    花杏沉默了一会摇头:“这毒……”
    桑邪都快哭了出来,接上花杏的话:“无药可救?”
    花杏:“别乱接话。这毒我未曾见过,但嗅起来毒性不烈,直接触于肌肤是无碍的。它需要通过利器,”花杏拿出那只银针,“划开肌肤,毒素由伤口渗入。说明它毒性并不霸道,应当有解药。”
    桑邪不愧是兰峥看着长大的,遇事的反应也与她一样,抓着花杏连忙问道:“该去哪里找解药?”
    一边说着手也停下,拾掇着行李。
    花杏道:“一,找你招惹的那人去要解药。”
    这话惹得兰峥回头去看桑邪,桑邪却非常茫然道:“我招惹谁了?”
    花杏:“……这个回头再说。”
    兰峥虽没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白了一眼桑邪并看向花杏。明眼人便知道魔君在暗指桑邪招惹了他,但可惜,桑邪是个瞎的。
    “二,看能否在七天内赶往鼎元派参与仙门武会,仙门一众应当能辨认,若是不能,便只能试试运气,看江泊止是否去凑热闹。问他,必能知晓一二。”
    花杏说罢,桑邪便已经拿着所有的行李,一副就等这个话多的说完话的表情,道:“那走吧,先回长安门跟师父说一声。”
    “不行!”兰峥难得反应如此激动,见他眼眶都急红了,桑邪也快哭了:“干爹爹…瞒着师父被师父知道的话,我会被罚的……”
    兰峥自知自己一激动吓到她了,又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好了,小邪儿,若是桑禾知道了要罚你,干爹替你挨。”
    兰峥抹去她怕被罚而掉下的眼泪,因为桑邪的脑子不够用,若是罚站罚挑水罚她绕着仙门跑圈,她样样是乐得如此。而抄书就不一样了,桑邪看不懂,也不明白。唯一喜欢的书目只有桑禾私藏的那些个话本子。桑禾自然不会让她抄那些,而是让她多抄经书佛文诗词汉赋,这些让她又困脑袋又大的。所以桑禾对她的责罚向来都是抄书,兰峥帮了也不止一次了,清楚得很。
    “比起责罚,我更不想,让桑禾担心。”
    兰峥如是说着,桑邪不能明白,花杏比起明白,更多的是不想掺和桑禾兰峥与天帝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所以只是选择尊重兰峥的决定。
    走在回长安门的路上,桑邪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多看一眼周边景致的空隙都没有。作为开路先锋,她只恨自己出门着急,没带自己的佩剑,无法御剑而行。
    可她越赶,兰峥也越赶,兰峥一着急,毒却蔓延得越快。
    从一开始他手指针扎一般的疼,到后来他觉得毫无知觉,以为是自己忍受住了那疼痛。
    总是慢悠悠差他们一段距离的花杏看他行走的姿势觉得奇怪,便上前问他:
    “你的右臂…怎么了?”
    兰峥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已经毫无知觉,垂在身侧,仿佛是别人的手臂,他根本无法控制。
    花杏一看兰峥的模样,便知不妙。
    虽不知是什么毒,但明显它的毒性主显的是麻痹,按照经脉走向,毒素走至心端不就得麻痹了心?这心麻痹了那还得了?
    花杏当即变出藤蔓将兰峥胳膊给捆紧紧捆住,延缓毒液的蔓延。
    拖不得。
    花杏单手提起兰峥,又瞬行至桑邪身侧,吓得桑邪一哆嗦:“妈耶,你们?你们怎么突然从我左边冒出来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花杏说罢,又向前迈入,单手将桑邪拥入怀。
    扑鼻而来的花香,让桑邪坠进无底的深渊,她尚未反应过来,只知道傻愣愣的看着花杏。
    兰峥大呼小叫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都无用,桑邪只记得从最开始见到花杏时,她的脑子里只有惊叹溢美之词。
    现在也是。
    她突然觉得往后就算见到再美的人,也不会这般惊艳了。
    桑禾藏的画本子里,那些私相授受和私奔的内容,她原本是嗤之以鼻的,现如今觉得都能理解了。
    “兰峥?……魔君?”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师父的吗?
    桑邪猛地退了几步,环顾四周,已经不是方才行走的山林小径,而是她熟悉无比的山坡,正是长安门最后的山巅下的山坡,而师父桑禾正立在山顶的树下,先是看了一眼兰峥,而后震惊似的看了一眼魔君。见他怀里的女子手忙脚乱地推开他,面红耳赤的回头看她,这才认出那张熟悉的脸。
    “邪儿。”
    桑禾开口叫她便是笑意,桑邪自是如同倦鸟归巢一般扑向师父,边跑还边贫嘴:
    “师父!!!世界上最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善解人意温柔可怜的师父父!徒儿回来啦!!”
    兰峥也挣扎着要跑,桑禾看在眼里,魔君没兴致一直提着他,自然放手,这一放手,兰峥便毫无准备的落到地上,姿态惨烈而毫无尊严。
    桑邪安抚着扑进怀里的桑邪,对着她喋喋不休多半是倾诉自己多么想念师父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桑邪看见兰峥右肩系着藤蔓,藤蔓上还开着几朵杏花,见他费劲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江如墨住的山林间爬去,眉头便皱了。
    “邪儿乖,有什么事一会再说。”桑禾双手搭在桑邪肩上轻拍两下,桑邪见她皱眉面无表情地往魔君那走去。
    “给我站住。”桑禾启唇,声音微有动容的颤抖。
    兰峥并未停下,反正挪动得更快了。
    桑禾见状,声音徒然冷了几度:
    “姓兰的。”
    桑邪见师父越过花杏,直往兰峥逃的方向走去,一步步走得颇为有风度。
    “你再离开我一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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