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江湖传闻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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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少锋离开后,吉运从上而下方方面面整顿业务,从供货商到船运路线都全面更换,元气大伤,江湖中人都以为三合徐爷会趁机出手,兴盛也在跃跃欲试等着坐收渔人之利。但实际上三合并没有占到吉运丝毫便宜,反而常常被克制,潜在客户也被捷足先登,好像三合的隐秘资料都被知晓了一般。徐爷准备出手铲除郑弼奇为儿子报仇,却发觉客户不知不觉间就流到吉运那边,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吉运自己内部出了问题应接不暇,怎么还有余力抢占市场,而且还是自己当初计划好研究过的客户,郑弼奇对自己的客户名单及其喜好需求了如指掌,徐爷不得不暂缓复仇计划一边开始清查自己内部一边询问警方的内应,查找原因。
    而江湖上另一个怪事就是吉运大佬的小情人被流放了,正常来说犯了什么错也是自己的人自己处理,但这个小情人没被惩罚,手脚齐全脸容完好一根指头也不缺。他自己也没离开曼谷,就在原本的地下拳馆打拳,代号依然是黑豹,不到一年时间就一跃成为泰国黑拳数一数二的名人,在场上如狼似虎,都是些不要命的招数,好像就是想死在拳台上一样。
    这天在拳馆附近一家大排档前,几个年轻人围着蒸汽腾腾的火锅一边喝酒一边议论着这个黑豹。一个挑染着红色的刺猬头说道:“嗰个黑豹,好似话系因为出轨先俾吉运大佬赶走嘅。”
    “边有可能,边有大佬会放过出轨嘅情人,直接打死啦。好似话佢系二五仔,同差人嗰边报料。”
    独自坐在不远处的一个黑衣青年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清汤挂面,他穿着连帽外套,帽子戴在头上,看不清轮廓。手上还缠着包扎伤口的布带,脸上也有淤青,听到那桌的对话动作突然顿下,抬头瞥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人。
    “做二五更加唔会放过佢啦,掟落鳄鱼潭喂鳄鱼啊,吉运一向做法都系咁噶,唔用枪刀,直接尸骨全无,DNA都查唔度,吉运大佬之前对付杀佢父母嘅叛徒就系咁样。”红毛刺猬头喝下一整瓶啤酒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坐在挣执二人间的小胖子赶忙安抚身边二人,独自坐在墙边的黑衣青年放下了筷子凝神侧听。
    刺猬头带着酒气继续说道:“我听人讲吉运大佬专门查过,发觉黑豹金屋藏娇,仲系重口味,搞咗个ladyboy,间屋仲系吉运大佬买俾个情人仔嘅。”
    小胖子似是要化解二人的争端,抢在另一人开口争吵前说:“无论系出轨定系做咗二五仔,我睇吉运大佬仲系好中意呢只黑豹,如果唔系点会连江湖追杀令都唔落,而且拳馆杜老板肯收留黑豹仲事事关照,肯定都经佢同意,杜老板边敢自作主张。”
    一边的黑衣青年眉头紧皱,神色闪烁,看着碗里还剩大半的面吃不下去了,把钱放在桌面转身离去。临行前又听到一人醉醺醺的话音:“吉运大佬真系死蠢,俾戴咗绿帽出卖咗仲放生个情人仔,宜家又搞到自己啲兄弟冇啖好食。”
    黑衣青年停下步伐,双拳紧握,缓缓转过身狠狠盯着说话的人,眼中杀意萧肃。小胖子似是意识到同伴说错话,赶紧拉着他说:“你醉喇,唔好乱讲嘢,我哋卖单翻去啦。”
    黑衣青年在一角神色阴霾,双眸冷冽,看着这三个混混一声不吱离去后才双手插兜,低头快步走向拳馆。从后门铁板防火楼梯走上顶层,回到自己宿舍,黑衣青年卸下帽子,脱去外套,露出白净的脸容和浓黑的双眉,正是刚才几人谈论的黑豹。虽然现在他一场能赢很多钱,但依然住在几十平的拳馆宿舍里,平日除了拼命练拳没有其他娱乐,过着极简的苦行僧生活。
    他在狭窄的冲凉房洗刷,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痕,新旧交织,红肿清淤,他解开了缠绕手上的纱布,活动着手腕,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不影响几天后的拳赛。水气朦胧中镜子里映出的人影线条紧致,肌肉厚实,双眸暗沉。洗完后粗粗擦干了头发就躺上床,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飘来,他翻身趴在枕头上,一手拿出压在枕头底的菩提手链,轻轻地抚摸着色泽柔和的佛珠,乐少锋陷入了沉思。
    离开那人已经差不多一年了,自己并没有回香港,那儿已经没有回去的理由,被赶走那天混沌一般在曼谷街头行走,无意识就来到了曾经的拳馆。他找杜老板要求重新做拳手,杜老板脸有难色,支支吾吾,最后出门打了个电话才接受了自己。此后就没日没夜地高强度训练,上场比赛,从不休息。乐少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只有在那肉体撞击骨头折断血腥冲鼻的搏击中寻觅答案,疼痛过后却只有空虚,他依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期盼,连为哥哥报仇也不曾再想;也感受不到世间丝毫暖意,如行尸走肉般。他自虐式地不顾伤势频频上场,连自己也没察觉心底深处对死的向往。只是事事皆不如愿,连求死也是。乐少锋没有死在拳台上,却打出了名气,他那无所顾忌的毁灭式攻势令人闻风丧胆,不仅绝大部分拳手都是希望能活着下台的。就这么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他已经名满江湖,也有好些特意嘲讽找茬的人,但都被杜老板摆平了,杜老板对自己的态度也和当年16岁时云泥之别,大概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能帮拳馆赚钱。不过就听刚才那几个人的议论,恐怕杜老板也是受人所托才会如此作为。
    乐少锋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紧紧地攥着菩提珠,唇间苦涩,大佬啊,你怎么不把我也扔到鳄鱼潭里去呢,这样我也不用苟且偷生,你也不用背负如此名声。他转身平躺,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指节发白的拳头慢慢松开。哥哥并不是死在鳄鱼潭里,完完整整的身躯,乐少锋在离开后才听到了江湖上种种关于Pakkey过去的描述,看着背叛自己父母的叔父在鳄鱼潭里化为一滩血水,此后凡是叛徒皆如此下场。更何况是警方的人,更不会留下全尸,因为尸体也可以传递出秘密信息,这也算是对自己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吗?
    乐少锋不愿意再细想下去,惨笑着把手臂覆盖上眼帘,刚才那几人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那个所谓的出轨对象应该就是哥哥了。他胸腔疼痛,眼眶发涩,干脆起来到楼下练拳,三天后有场擂台赛,那天也是自己21岁生日。
    赛事很快如期而致,那天一早乐少锋去了郊外山野,就在当时火化哥哥的河边站了很久,山风清凉,树影婆娑,草长莺飞。日光照射下河面波光舞动,水影流转,一年不见河中长出了朵朵莲花,一只红蜻蜓立在尖尖花苞上,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乐少锋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眼睛干干痒痒却无法流泪,他静静地看着憩息的红蜻蜓,一只翠鸟垂直扎入水中捉鱼,打破了平静的河面,水花四溅,晶莹透亮。哥哥就安躺在这优美如画的河底,死亡是如此的诗情画意,平静安宁,乐少锋由衷地羡慕起来,倘若自己能死,安葬在这样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里,与日月同辉,伴山河长眠,也是极好的归宿。
    河的彼岸,有一株参天古木,独树成林,枝叶浓密,垂茎成荫,阳光照射不进这郁葱的枝叶。绿油油的密林中隐藏着一对碧绿光亮的眼眸,那是一只黑猫,毛发柔润,形态优美。他舒服地伏在树枝上,四肢惬意地垂下,尾巴还悠闲地荡来荡去。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瞳孔一直注视着乐少锋,直到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山林间。
    乐少锋回到市区拳馆,休息了一下午,提早吃了晚饭准备迎战。他活动着身体各个部位,用布带一圈圈包着双手,再戴上拳套。不久场外便响起了熟悉的重金属音乐,整个休息间都随着暴躁的鼓点震动,乐少锋挨在椅子上,透过半掩的门看向外边陆续入场的看客。人群依然如鬼魅妖怪般狂躁,只是乐少锋已经不是16岁的少年,他神色冷漠,双眸深沉。忽然一个素白的身影闪现,在黑压压的看台上犹如白鹤,乐少锋心头一颤,再想寻找却没有了踪影。
    五年前的乐少锋也是如此,在休息室里多看了一眼那白色的人影,便有了往后林林种种,生死苦恋。
    粤普互译
    嗰个黑豹,好似话系因为出轨先俾吉运大佬赶走嘅。——那个黑豹,好像是因为出轨才被吉运大佬赶走的。
    边有可能,边有大佬会放过出轨嘅情人,直接打死啦。好似话佢系二五仔,同差人嗰边报料。——怎么可能,哪有黑道老大会放过自己出轨的情人,直接打死啦。好像传闻说他是叛徒,跟警方那边通风报信。
    做二五更加唔会放过佢啦,掟落鳄鱼潭喂鳄鱼啊,吉运一向做法都系咁噶,唔用枪刀,直接尸骨全无,DNA都查唔度,吉运大佬之前对付杀佢父母嘅叛徒就系咁样。——(他是)叛徒的话更加不会放过啦,扔到鳄鱼潭喂鳄鱼啊。吉运一向都是这么做的,不用枪不用刀,直接尸骨无存(喂鳄鱼),DNA都检测不了。吉运大佬之前对待杀他父母背叛他的人就是这样。
    我听人讲吉运大佬专门查过,发觉黑豹金屋藏娇,仲系重口味,搞咗个ladyboy,间屋仲系吉运大佬买俾个情人仔嘅。——我听有人说吉运大佬专门找人查过,发现黑豹金屋藏娇,还是重口味,搞了个ladyboy,还是在大佬给黑豹的房子里搞的。
    无论系出轨定系做咗二五仔,我睇吉运大佬仲系好中意呢只黑豹,如果唔系点会连江湖追杀令都唔落,而且拳馆杜老板肯收留黑豹仲事事关照,肯定都经佢同意,杜老板边敢自作主张。——无论是出轨还是背叛,我看吉运大佬还是很喜欢这只黑豹,要不然怎么连江湖追杀令也不下,而且拳馆的杜老板愿意收留(当初被赶出吉运)的黑豹,还事事关照,肯定也是经过吉运大佬同意,杜老板哪敢自作主张。
    吉运大佬真系死蠢,俾戴咗绿帽出卖咗仲放生个情人仔,宜家又搞到自己啲兄弟冇啖好食。——吉运大佬真的很蠢,被戴绿帽出卖了还放生那个情人,现在又搞到生意不好。
    你醉喇,唔好乱讲嘢,我哋卖单翻去啦。——你醉了,不要乱说话,我们卖单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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