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雷暴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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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少锋呆滞地缩在一角,眼睛无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白刷刷的墙,儿时嬉闹追逐的场景像剪画戏一样在墙上闪现。这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一只黑猫悄然无声地从后门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对碧绿的眼睛,在暗夜中闪亮如宝石。黑猫跃上乐少文的躯体,低头嗅了嗅,然后卧在胸前,绿莹莹的瞳仁看着乐少锋。乐少锋慢慢转移视线,和黑猫对望,那双冰凉的玻璃球体通透清明,黑猫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咕低鸣。乐少锋扶着墙支撑起身体,蹒跚地走向沙发上的冰冷躯体,黑猫好似并不怕他,并没有逃开,反而主动舔了乐少锋的手背。
他轻轻抚上哥哥的眼帘,让双目合上,然后细细地上下抚摸整理他的衣物,乐少锋发觉戴在他手上的金表不见了,想起当初哥哥似是很在意那金表,自己想要碰一碰也闪开。乐少锋上下摸索一番,哥哥身上没有金表,他又在大厅睡房每个角落以及那个内含机关的木茶几细致找寻,依然不见踪影。乐少锋低头看着木茶几的机关沉思,那金表大概也暗含玄机,现在不见了应该是被杀害哥哥的人拿走了。
乐少锋卸下了茶几的桌面,把哥哥平放在那面写满捉拿Pakkey计划的木板上,拖了出屋,那只绿眸黑猫居然紧跟在后边。天已经蒙蒙亮,山鸟鸣叫,露水浓重,晨色隐隐。乐少锋一直把哥哥拖到河边,此时晨曦已经穿透天幕,光芒万丈,云堆层层散开,露出片片蓝天。乐少锋铺了厚厚野草作为火引盖在哥哥身上,点燃了野草一头,把木板推向河中心。
湛蓝的河面上慢慢燃起熊熊烈火,火苗像是空中舞者,橘红裙角缥缈蹁跹,金色阳光混合着明艳火焰倒影在水面,揉碎一池宁静。流光跳跃舞动,水波摇曳起伏,璀璨的光霞映入黑猫深邃的碧瞳,如星辰大海,宇宙苍穹。乐少锋静静看着世上另一个自己渐渐燃烧殆尽,残骸缓缓沉入河底,永恒地沉睡,温暖的阳光再也照不进心房,从此他是一个真正的孤儿了。他久久才回过神来,发觉那只黑猫已经不知何时消失,青空山野,千山万叶,风吹枝头,沙沙作响。
他返回小阁楼,来到木茶几前翻开里面的东西,查找哥哥遇害的线索。他翻开厚厚的工作日记,从第一页看起,发觉原来哥哥是香港国际贩毒调查科的警员,而且大半年前就已经来到泰国执行任务。乐少锋扶额惨笑,自己是如此的不了解哥哥。他继续往下翻,哥哥一早就听说并亲眼目睹自己和Pakkey的关系,那些刻意丑化的传闻是尼坤放出去的,可想而知有多龌蹉猥琐,乐少锋心头作痛,不想再看,把笔记扔在一边。转移到一直开启着的平板电脑上,密码试了好几个才能进入,是孤儿院分离的那天日期,乐少锋眼眶又再湿润。
电脑桌面文件夹整整齐齐分类,有吉运的三合的还有个是泰国警方的,乐少锋还没细看就被一个还在运行的程序弹出的对话框所吸引,那是个录音软件,乐少锋心跳加速,迫不及待地点开拉到起始时间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哥哥出去开门,看来是认识的人,一些无营养的警察公事闲聊后,突然气氛骤变,伴随着金属枪筒上膛的声音,一个男声说:你知道得太多。除咗我哋仲有大佬要买起你。
哥哥的声音:果然系你,黑阳。你就唔惊香港嗰边会追究?
那个男声冷笑道:你太天真,唔适合做警察。
然后就是一声刺耳的枪响,乐少锋整个人抖了一下,仿佛子弹从音频中射出来正中他心口一样。他抱着自己双膝,浑身发抖,那句话“仲有大佬要买起你”反复在耳边回响,他注视录音时间,正是Pakkey让他留在身边一起在佛堂的那天,忽然想起那天在雄伟佛像下白衣人牵着他手说的话。
“我唔会咩都唔做,就成为人哋嘅猎物。因果轮回,亦都系需要自己主动了结,而唔系等天意。”
乐少锋感觉身处冰窖之中,血液似乎凝固,心脏不会跳动,自己一直恐惧的事,就是哥哥和那人会相杀。他还是不愿意向这个假设去想,颤抖着指尖上网查找那个“黑阳”的资料,其中一条资料显示此人是泰国曼谷的警察,符合哥哥认识这人以及他们的闲聊内容。乐少锋认准那人样貌及部门,拿了哥哥的瑞士军刀藏在马丁靴高鞋筒里,抱着这些电脑以及日记资料返回了市区。他先是租了一个保险柜存放好哥哥的资料,并把从白衣人家中佛像前私心带出来的菩提珠也放进去,他看着那串质感古朴檀香浓郁的手珠发愣片刻,最后重重关上保险柜门。
他买了口罩帽子,戴上大口罩压低帽子坐在曼谷警局总部街角处等候,紧紧盯着大门进进出出的行人,像只埋伏在丛林中守候猎物的豹子。在交班时候,他看到了目标,和其他几个警员说说笑笑走出来。乐少锋眼中闪现狠戾锐光,杀气升起,暗暗摸了摸靴筒中的刀,他悄悄地跟上了那几个人。他们走进一间餐馆吃饭,乐少锋坐在不远处,留心监听他们谈天说地,那人的声音,赫然就是录音中开枪杀死哥哥的声音,乐少锋眸子又暗沉了几分,打算跟踪这人找机会下手为哥哥报仇。他们吃完饭各散东西,目标走进一家音像店,乐少锋低头闪躲大门上方的监视器,跟了进去。那人径直走进成人影音区域,沉迷在各种肉欲横流的封面中,甚至对着其中一盘封面拍了照,不留神把手机放在架子上,又被其他白花花的大腿吸引。乐少锋趁他不注意顺走了手机,离开成人影音区走出了商铺大门,趁着还没锁机赶忙查看。短信和各种来电记录都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乐少锋翻开他的通讯薄,快速滑动,突然,一串奇怪的数字和英文组合映入眼帘,那是加密过的电话号码,来电显示无法正常显示,甚至专人查询也需要时间才能解开。只是,乐少锋很熟悉那串看似什么都不是的字符,因为,那是Pakkey处理某些事情联络专业人士用的手机号码。
手机缓缓从乐少锋手中滑落,跌落在地,屏幕碎裂。乐少锋积蓄膨胀的杀意转为苦楚,剧痛在体内撞击鞭打,仿佛要把身体敲成碎片。最后,一切还是朝着自己一直担心一直惧怕一直逃避的方向发展。天色暗沉,电闪雷鸣,雨季的曼谷风云莫测,瞬息万变,一场凶残的暴雨即将降临。
粤普互译
你知道得太多。除咗我哋仲有大佬要买起你。——你知道太多。除了我们(黑警)还有大佬要买你(死)。
果然系你,黑阳。你就唔惊香港嗰边会追究?——果然你是(黑警),黑阳。你(杀我)就不怕香港那边会追究责任?
你太天真,唔适合做警察。——你太天真,不适合做警察。
我唔会咩都唔做,就成为人哋嘅猎物。因果轮回,亦都系需要自己主动了结,而唔系等天意。——我不会什么都不做,就成为别人的猎物。因果轮回,也是需要自己主动了解,而不是(什么不做)只等天意。(章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