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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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此夜,郢州一片歌舞升平。
郢州城无人不知,今日正是郢王府的小王爷白奕祁迎娶吕家二小姐的大喜之日。
大红喜色铺点了整个郢王府,就连树下的落叶也被红红的烛光映上了一层温暖微醺的光彩。偌大的庭院一时显得有些拥挤,却又热闹非凡。
喜宴上的新郎官挨桌子敬着酒,描金的大红喜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俊朗的脸上一副醉酒的醺醺神情。
“小王爷,恭喜恭喜啊,都想不到你竟是哥儿几个当中最先成亲的人……”一位显然也已经是醉得厉害的贵公子哥儿一把抓住新郎拿着酒杯的手,迅速倒满了一杯喜酒。
一旁有几个公子模样的人纷纷嚷嚷起来,
“可不是嘛,而且娶的还是景平县第一才女吕慧熙吕小姐。”
“听闻吕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白兄真是春风得意啊。”
“我敬白兄一杯!”
碰杯声此起彼伏,小王爷扶了扶珠玉的头冠,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呵呵笑了几声,眼神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一闪而过。
几杯美酒下肚,越发觉得头昏脑胀,听着耳畔那些“才女”“才女”言论,忽地开口:“我可不在意什么才女不才女,只想知道这个吕小姐——”
白奕祁在此处故意拖个长音,引来众人一阵好奇。
“——会不会陪我斗蛐蛐儿……啊哈哈哈……”
此言一出,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窃窃笑声,众人嘴上仍是满嘴祝福贺喜,心下却道这小王爷果然是不学无术,大婚之日也如此口无遮拦。
主宴上与众人应酬的老王爷不时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听到那句“蛐蛐儿”当下面色一沉,朝身旁的老仆使了个眼色,老仆点头,匆匆跑到正在玩闹的新郎官身边小声劝说“小王爷,时辰不早了,早点歇着去吧。”言罢退到一旁,指挥几个家丁上前把人扶走。
新房内。
白奕祁坐在雕花木椅上打着酒嗝,烂醉得红彤彤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痴痴的笑容。俊秀的眉眼此时也被喜烛的艳光笼上了一层柔光。
恍惚间感觉心口有些闷热,抬手便去撕扯那精致华美的喜袍,可是本就繁杂的锦罗衣带越缠越乱,无论如何,一个醉酒的人根本不可能解得开。
白奕祁正气恼着胡乱撕扯,但见内室的帘后走出一个同样穿着艳红衣服的人……之后的事,白奕祁记不太清了,只是迷迷糊糊间似有人帮他宽衣解带,他将自己的脸贴着那人的手,那双手凉凉的,掌心似乎有一层薄茧,贴在脸上很舒服,很舒服……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白奕祁抱着被子仍有些醉意,任旁边的老嬷怎么叫,都不肯起。
半晌后,只听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急唤:“小王爷——小王爷——”
老嬷嬷出门一看,来的竟是王爷的大丫鬟宝蝶。
“阿嬷,小王爷起来了吗”宝蝶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急匆匆地问着老嬷嬷。
老嬷嬷一脸无奈“这……这醒倒是醒了,就是赖着不起……”
房内的白奕祁听此一言,不觉笑出了声。宝蝶也呵呵笑了起来“郡王妃一早便起来去给王爷请安了,许是知道殿下一定会睡到现在还不肯起。”
郡王妃
白奕祁猛地睁开眼,对了,昨日可是自己娶妻立妃的日子,想来昨日还未曾好好看过新娘,怎么就睡到现在了……
宝蝶刚进去想再催一催,就见小王爷匆匆换了衣服,胡乱洗了把脸,出门便直奔郢王的院子而去了。
外院的秋菊开得正盛,树枝却枯瘦如干柴,遍地残叶随风时不时地飘飞,让人真觉得有了点儿寒意,白奕祁一边走着,一边紧了紧领襟,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夜那双冰凉的手。
那人的手,比这秋日的寒凉,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厅内。
“孩儿给父王敬茶。”
小王爷双手捧着茶盅,把头微微低下,目光却是不安分地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郢王缓缓顺手接过,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别找了,慧熙见你久久不来,便请退去了你的书房读书去了。”
“啊走了”白奕祁忽地站起,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郢王看他这副没规没矩的样子,佯怒着扔下茶盅,便开始教训:“不走,人家与我一个老头干坐着,等你到现在”
白奕祁一看这位变了脸,眼珠子一转,马上换上一个撒娇的笑:“没呢,父王年轻着呐,儿臣知错了,父王别这么说~”说着就闪到老王爷身后,很懂事儿般给他捏着肩。
郢王听完这句话,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一副讨好之相,脸色舒缓了不少,可仍旧端着架子,压低了声音说:“你父王还年轻你母妃已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也该轮到我了”
不等白奕祁反驳,老王爷又说道:“祁儿啊,不管你想不想,这郢州的未来终究……”
“父王,我还没好好看过媳妇儿呐,先告退咯!”白奕祁堪堪打断了他爹别有深意的话,一溜烟儿跑出了正厅。
郢王无奈地看着小儿子的背影,脸上扯出一个苦笑。
世子早亡,王位的承袭成了一个大问题。
二王子与三王子为侧妃梅氏所生,与其母一样好斗心狠,小王子白奕祁为已故侧妃杨氏所生,外表玩世不恭,不学无术,实则……
祁儿,但愿成家后,你能收了这颗心吧。
白奕祁穿过中庭突然又停下,身后的小书童走得太急,差点撞在他身上。
“爷,怎么突然停了?”
白奕祁皱了皱俊朗的眉,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中絮状的白云,良久,叹了口气:“松子儿,我不想见她了。我……后悔娶妻了……”
小书童吓得直想捂住他的嘴。惊慌地劝道:“爷,这话也就和我说说,您昨日才大婚,郢王殿下为此还将婚宴设在郢王府,大操大办,您可不能说悔就悔啊!”
“急什么,本王又没说要休妻。”白奕祁又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些人,一点小事就慌了神,走走走,随本王看新娘子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小书童松子儿在后碎碎念叨,一脸的不放心。白奕祁双手捂着耳朵,烦躁地转圈走着,一边翻白眼,一边气鼓鼓地回着“好啦好啦,本王都知道啦!”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走到书房,二人刚要进门,只见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丫头匆匆跑出来拦下俩人“殿下留步。”
白奕祁疑惑,松子儿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殿下的书房里?!”
小丫头侧身作了一揖,道“奴婢九香,是郡王妃的随行家仆。”
“你家小姐呐?”
小丫头神色微变,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姐……小姐……”
“咳咳,妾……妾身在此……”
小丫头闻言又是神色一变。微微惊愕地顺着小王爷二人的目光转身去看。
只见里间帘后走出一人,云山玉树的身形,较一般女子高挑不少,面纱遮住了半张脸,缓步轻挪地向这边走来。
来人未到几人跟前,便侧身行了一礼。
“妾身见过殿下。”规规矩矩的一句话,透着几分疏离几分冷漠。白奕祁看着他缓缓抬头,对上眼睛的刹那,白奕祁心脏一热,突突跳起来。
门外的阳光洒在周围,那人一袭水蓝衣衫,头发似是方才来不及整理,用一条黑色绸带随便系了几道,却丝毫不影响超凡脱俗的气质。
眉目如画,便是说的眼前之人了吧。
眼前的这双眼睛澄澈如水,似深潭一样清幽,却也隐隐约约凝着一层寒霜,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不止白奕祁,连他身后的小书童也怔住了,口微微张开,瞪着一双眼睛舍不得眨眼。
“小……小姐……”九香的一声叫唤扯回了白奕祁的心神。
“你先下去吧。”郡王妃缓缓开口,声音略显清哑。
九香道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白奕祁忙向一旁的小童使眼色,可是这小书童尚未回过神来,茫然问道:“殿下,郡王妃可……可真漂亮……”
小王爷黑了脸,“漂亮什么漂亮,漂亮也不是给你看的。”
小书童这才察觉自家主子的意思,忙收回眼神,道“是是是……殿下若没……没什么事,奴才便告退了啊……”
“快走快走”小王爷马上把小书童往外推。
“少夫人,奴才松子儿,以后有什么事便可随便差遣奴才……”小书童被关在门外,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啰嗦。”白奕祁朝门口做了个鬼脸,转身却见郡王妃已经往里间走去,急忙忙跟了上去。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打量着。
像,真像,像极了某个人。
书房内——
白奕祁席地而坐,伏在案边,与对面的人下着棋。玉质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又一子,自方才进来,这人便邀他下棋,不曾讲过一言半语。良久,稳住了盘上的棋势,白奕祁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夫人为何蒙着面纱?”他盯着对方一直看向棋盘不曾抬起的眼睛,询问的语气略带疑惑。
那人从容回答:“近日上火,脸上起了痘,不方便示人。”
“那昨夜……”
“昨夜殿下醉了。”
“哦哦,替我宽衣的是你?”
“是。”
“那我们……”
“殿下。”那人打断对话,收起执棋的手。
“殿下输了。”
“……”
盘中星罗棋布,这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已局势大变,白子被黑子杀得凄凄惨惨,白奕祁皱起眉头,把手中还未落下的白子扔回棋盅,甚是不服气。
“再来!”
“殿下该读书了。”
“哈?什么?”白奕祁一脸疑惑。
“郢王殿下嘱咐过,要我每日陪殿下读书习艺,勤加锻炼。帮殿下沉稳心性。”对方语气古板,让白奕祁不禁想起了以前府里给他请过的先生……
——午饭桌上。
“祁儿,与慧熙相处可还和睦?”
“不和睦。”
偌大的主桌上只有郢王与小王爷两个人,郢王本想随便说句话打破饭桌上沉闷的气氛,谁知他家小孩回了他这么一句。
下意识地向旁边妇人们坐的桌子上看去,见郡王妃神色如常,只好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怎么了?”
“父王是在给我娶媳妇还是娶先生呐?”
“什么话!娶的自然是媳妇,何来先生一说?”
“哦?媳妇儿还有管着丈夫习艺,陪着丈夫读书的么?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白奕祁语气戏谑。
郢王见他这个样子,心知他定是在郡王妃那里碰了钉子,脸上浮现出取笑的神情:“哼,肤浅,四书不通,六艺不解,如何坐得起郡王妃位。我看你小子还不如女子,无才又无德!”
“……”
白奕祁抱怨不成,还挨了句骂,心里不大愉快,随意吃了几口便要溜走。
“我吃饱了。”
“慢着。”郢王叫住他。
“去哪儿?”
“嗯……自然……自然是去书房,对了,上午的兵书还未读懂呐……”白奕祁随口编了个理由。
“哦,慧熙,你用完午膳若没什么事也去书房陪他吧。”
“是。”
白奕祁闻言撇了撇嘴,不屑地转身离开。却未忽略转身那一刻,那人紧锁的眉头。
像,越来越像了,摘了面纱的面容,简直就是某个人的复刻版,只不过,化了妆,下巴起了个小痘,黑色衣袍换成了女子的罗裙罢了。
白奕祁心中有种感觉在微微起伏,眼下这人,真的只是“他”的孪生妹妹?
作者闲话:
啊,文笔渣渣,打滚求过审。。。(づ●─●)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