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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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是在一阵阵熟悉的饭香中被勾起来,从潮湿的柴堆中起身脑袋还有些晕沉,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色他突然想起答应过胡三的事,着急忙慌就往柴房外跑,手臂处带来的疼痛还让他有些不适。
“你去哪?”
金花的一句呼唤让正准备夺门而出的一春顿了步伐:“我去找胡三。”
“你不用去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声他去卜神庙,让你等他回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下午,我炖了点汤,你来吃点。”
一春没有作声,对于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只是记得有只鸽子从自己眼前飞过,后面的事便一片空白,自己应该是那时候晕倒的,可为什么会晕在柴房?中间自己是不是又做了别的什么事?低头看着袖中干枯的左手心中有些烦乱。
“再不进来都凉了!我有话对你说!”
一春应了一声,将左手再次塞到袖中藏好转身进屋,红枣枸杞混着着玉米的清香瞬间让一春觉得精神极好。南方和北方的口味不同,这边略显清淡味型也偏甜,吹开碗面的浮油轻轻尝了一口,温暖的甜香味让他嘴角不自觉的带出一丝笑意,金花看在眼里,思索片刻:“我别的不会,就是汤自认为还是做得不错的,穆一春,我……想求你一件事。”
金花低着头神色有些闪烁,有些话就算她不说,一春心里也猜到七八:“你是指燕儿的事?”
金花重重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毒妇?”
“我不是你,有些事情我不能明白,也没资格说什么。燕儿寿命已尽,我也没有能力起死回生。”
一春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剪刀剪断了金花一直紧绷的神经,紧攥住衣服的手不停摸索,脸部的肌肉也微微颤抖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此事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接受这一消息,该哭还是该笑?
“我十六岁那年有人给我说了一个婆家,可我出嫁那天,那人死了,于是所有人都说我命硬克夫一直到二十三都没有嫁出去,后来胡三娶了我,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燕儿,可他先天残疾,这六年来所有人都说我是个不祥的女人,上辈子造孽报应在后人身上,到谁家就害谁。我并不是恨燕儿,只是觉得委屈,为什么这些事全部都落在我一人身上,上天没给过我一点活路?这六年的生活简直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我时常会想,燕儿什么时候死?可每次这样想我都会有一种负罪感,胡三把燕儿看的比什么都重,却从没看过我一眼。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我也恨过他,他走了,我高兴也觉得心里很空,甚至觉得是我把他害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罢金花捂住脸颊来回揉搓,从指尖溢出的眼泪带着几分无奈。
“燕儿不是你害死的,而是他的命数倒了,六年中虽然你有过想让他死的念头,可你把他照顾的很好,足够了。”
“可是……可是我对不起胡三!!我应该给他生一个健全的儿子延续香火,他盼儿子盼的望眼欲穿,如果燕儿和其他男孩一样,我们的日子也许就是另一个样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回想起胡三打金花的画面一春有些奇怪:“你不恨胡三?”
“想恨,可是恨不起来,谁叫他摊上我了呢?我就是不祥的人。”
一春双眸一缩,拿起桌上的小勺从碗中舀出一小块玉米吃了起来:“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吃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嘴都闲不住,可他就没有你这么好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嫌弃,我很喜欢吃你做的饭,胡三有说过你做的饭好吃吗?”
金花痴痴的点了点头。
“我从来都不觉得一个做饭这么好吃的人是不祥之人,相反,我很羡慕你能把饭做的这么好,吃下去的时候会觉得心里很暖。”
一春是个不会用筷子的人,金花看着他拿筷子吃东西的笨拙样突然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吗?也许吧。”
“对了,我……”
“小心!!!”话未说完金花突觉后背一凉,一春腾身而起将她护在身后,一个青紫色全身长着蛇一样鳞片满嘴獠牙,头上张角的怪物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近在咫尺的距离冻住了她浑身的血液,脚下一抖瘫软在地,那怪物半张人脸半张兽脸双眼如蛇一般正死死盯着自己,金花脸色煞白揪住一春的衣襟尽力将自己藏在他身后。
一春紧握袖中的左手,做神的几百年里他是第一次这么直接近距离的看到这个所谓的魔物,从它金色竖长的眼眸里还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影子,他不知道要如何对付它,是布阵,用法力还是用神器?可后背一直被紧紧攥住的衣襟让他心里清楚,无法后退!
昨晚这个魔物杀了第九个人,它和主人之间的契约被阻隔,一春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散发出来的魔气,只要它出现,他便有把握能及时赶到现场,只是,他没想到这个魔物会突然之间到达自己眼前。
晃神间魔物已经绕到一春身后伸手朝躲在他背后的金花刺去,一春反应迅速提气一掌朝魔物手臂打去偏转了方向。
虽然只有一击,但一春却有些吃不消,先前的禁术将他的身子拖的差不多,法力和精力都只剩下两成,要和眼前这个吃了自己一掌去如同挠痒痒的杀人机器相比他的胜算太低。
不过思绪转圜的短短几秒,魔物再次发动攻击,眨眼之间这间本就残破不堪的小屋彻底变成了一座废墟,房梁断成几节,坍塌的墙壁上每一处都有深四五零米的爪痕。几次交手下来,一春身上也沾满了血,一道爪痕从肩头直接扯到腹部,金花缩在屋角的断壁处痴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春越战越疲,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金花不自觉的像后缩去身子逐渐缩成一团,终于,看见一春倒下的一瞬,她心凉到谷底,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翻起来本能的往远处跑。
还没跑出四五步,金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开始往外冒,整个后背已经凉透,随着几次深深的抽泣,金花绝望的闭了眼。
“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轻微的声音和滴渗入脖间的凉意让金花僵硬的转动脖子看着被魔物贯穿胸膛护在自己身后的一春时她不由仅仅捂住了嘴。
一春吃力的用右手抓住魔物刺穿自己胸膛的手臂,又用枯槁的左手在金花背上写了些什么。
“跑!!!”一春低喝一声挥手削掉了刺入自己胸膛的那只胳膊,四溅的墨绿色血液让金花身子一怔,一边抹泪一边弓着身子往远外跑。
空气仿佛在耳边撕裂,金花不敢回头,而她不知道一春给足她勇气起身,削去魔物胳膊的那一击已经用去他大半气力。左手的枯萎之势已经蔓延到脖间并且迅速向脸上扩散,一春清楚即使面对已经被削去一只胳膊的魔物他也没有多大胜算。每接一击他就觉得五脏六腑移动一寸。再这样下去他在金花身上留下的法力也保护不了她!
思索片刻,一春提气朝魔物喷出一口血,迅速后退几步口中不停的吟唱咒文。而他脖间的枯萎之势瞬间攀到脸上,胸口处被魔物刺穿已经开始自愈的伤口再次裂开不停的往外冒血。
一春的脸色越来越白,吟唱咒文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而魔物也开始发狂,大肆毁坏着周围的一切。哀嚎声凄厉而刺耳尖锐的仿佛要把耳膜挣破。
这是一场比试,看谁能吟唱和哀嚎之中撑的更久!一春半跪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吟唱,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仿佛有数万根针狠狠刺着他的脑袋,头痛欲裂!胸口也仿佛火在撩烧的他心痛难耐!
突然间,一春起身停止吟诵,伸出右手划破手指在双肩肩头处一点,顺着额头一路滑到胸口,大喝一声破!略显浑浊的眼神瞬间变的漆黑无比,他猛然朝自己胸口一掌击去,魔物顿时发出一声哀嚎,也不自觉的用独臂捂住胸口似乎感觉到了疼痛。
此时一春的整张脸已经被侵蚀枯萎,看上起竟然比魔物还恐怖几分,他蓦然拿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间划下的一瞬,对面的魔物突然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眼珠被挤出眼眶,身上的鳞片被撑的炸开,身上像被开了千万个小孔绿色的汁液从皮肤外被挤出形成数万个血柱在惊恐的哀嚎声中随着一声巨响化作一团黑气。
“你能……不能,别总是……蠢的让人想……哭?”
月色朦胧,一春有些看不清站在自己身前人的样子,只依稀看见那是个十分狼狈的背影,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不是血就是泥。那种嫌弃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蠢货两个字一箩筐的倒在自己身上淹死自己算了!
不知为何,一春突然想笑,他伸手扯下秋云衣服的一角又甩在秋云身上。
“你干什么?”
“没什么,让你的衣服破的对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