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柱香过去，柏渊澄问自己的骨胳如何，柳景明的回答很书面，他能明白的也就是“目秀而长”、“鼻高昂直”、“朝拱有气”之类的常用词，但总得听下来，好像全是在夸他。
    “就没什么缺点么？”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你的骨相实在太好了……失礼。”
    柳景明用准绳绕在他手腕上，又解下来用木尺量了准绳的刻度。接着轻轻扶着柏渊澄的小臂，挽起袖口，自腕部开始，双手拇指叠交上行，行至一处穴位便重按一下，低头记录几笔。到肘窝为止，他又用木尺量了小臂的长度，摇头笑道：
    “少一分则缺，多一分则过……简直是完美的模板。”
    柏渊澄眨了眨眼：“给别人改骨的时候，可别改成和我一样啊。”
    “不可能，骨有天生局限，一般人用命来换，也改不成你这样。”柳景明道，视线一直集中在柏渊澄身上。
    被柳景明长时间盯着看，还是头一次，柏渊澄莫名有点躁动。兴许是对方看得太入神，让自己有种为人鱼肉的错觉？
    不过难得看他这么开心，挺好的。柏渊澄心道。
    “要脱衣服么？”
    柳景明有点惊讶的看着他，眼神里都带上敬仰了。
    “你……方便么？”
    柏渊澄一挑眉毛：“我和你都不是姑娘，有什么不方便的。”
    “七岁不愧是七岁，心里真净。”柳景明心中腹诽，“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断袖和磨镜吗？”
    不对……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大家都觉得这很正常，只是他想得龌龊？
    柏渊澄很利落地除下了中衣，正准备除下内衫，突然停下动作，抬眼看着柳景明。
    柳景明以为他后悔了，连忙摆手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必了，能让我仔细看面相和手相就已经很感谢……”
    “倒不是不方便。”柏渊澄朝他眨了眨眼睛，微微勾起唇角。
    “跟不跟我去跑商？”
    柳景明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几趟都行，任您差遣！”
    柏渊澄把内衫挂在架子上，很是得意，又莫名有点不爽。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去商行找蓝轩，商量护送商队的事情。蓝轩从山一样账本里探出头来，从书架里抽出一张文书，让他去偃师府报备出行，却紧抓着柳景明不放，委屈巴巴地央他帮自己对账。
    柳景明心里有愧，便依他了。柏渊澄扯了扯嘴角，走出大门。
    到了晌午，在蓝轩惊愕的目光下，柳景明合上最后一本账本，笑问道：“怎么积了这么多？”
    “昨天突然来得消息，有人要来对去年的账。”蓝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提前整理，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说着，他搬起半人高的一摞账本，瞥见案上留下的一本，“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
    “老头子账本放的太散了，我一个个找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多。”蓝轩艰难地抽出手，拾起那本书递给柳景明，“这本是我拿错了，来不及放回去，能帮我送回大院第三进朝东的那间厢房不？”
    “可以是可以。”柳景明奇怪地看着他，“你直接去正厅？”
    “对啊。”
    柳景明默不作声地搬下一大摞，就留了一本在他手里，蓝轩连忙道：“哎，幺儿你干嘛……”
    “帮你搬过去之后我再送。”柳景明摇了摇头，“自己抱着账本去见客人，那有点二当家的样子？”
    “唔……我没想这么多”蓝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不成体统，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幺儿真好~”
    “说起来，来对账的是哪个洲陆的商户？”
    “是天机阁的司掌。哦哟？说人人到。”
    柳景明一怔。
    长廊对面，乔老正引着两个深色劲装的偃师迎面走来。
    年轻的那位偃师身着天机阁司掌的窄袍，腰间蹀躞带上挂着不同的锦囊，里面装得应是收放自如的机甲装备。长发只用简易的发簪固定，用网巾整齐得束在脑后，露出耳轮上银色的通信器。稍稍年长的那一个……柳景明前些日子才见过。
    陆合早就看见了他，趁周围人都没注意，悄悄递了个眼色。
    柳景明连忙收回目光，一旁的蓝轩却冷不丁道：“嗯？幺儿你发什么呆啊？”
    年轻的那个偃师听到“幺儿”的同时便转过头来，眼中中闪过一丝诧异。